萧砚骑着摩托穿过城北的窄巷，风在耳边呼啸。肩膀上的擦伤开始发烫，但他没停下。后视镜里那两个警察没有追来，可他知道这不代表安全。
他摸了摸衣袋，白山茶还在，纸条也没丢。东华门北侧岗哨换防的时间是初七凌晨三点，现在离目标还有不到两小时。
他必须赶在谢云启动手前拿到证据。
摩托拐进一条死胡同，他熄火下车。前方是一堵砖墙，墙后就是巡防队的临时驻地。简凝给的地址写着“从后巷第三扇铁门进入”，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月亮被云遮住，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他翻过矮墙，落地时右脚扭了一下。忍着痛往前走，果然看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推了推，没锁。
门内是个小院子，堆放着杂物和旧轮胎。正对门的屋子亮着灯，窗帘拉得严实。他贴着墙根靠近，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炸药已经装车，就等命令。”
是陌生的声音。
另一个接话：“谢大人说，只要萧家少爷一死，城防系统就会瘫痪，到时候裴渊的人也拦不住。”
萧砚屏住呼吸。
他们果然是冲着他来的，而且计划早就定好了。
他悄悄从腰间抽出刀，准备踹门而入。可就在抬脚的瞬间，屋里的灯突然灭了。
接着，一道高跟鞋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嗒、嗒、嗒。
不急不缓，像是故意让人听清。
门开了。
一个女人走出来，旗袍下摆随步伐轻轻摆动。她站在门口，没开灯，也没叫人。
萧砚认出那是简柔。
她手里拿着一支蜡烛，火光映在脸上，照出半边嘴角的笑。
“我知道你会来。”她说，“我一直在等你。”
萧砚没动。
简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烛台，忽然抬起脚，用鞋尖轻轻一踢。
烛火晃了一下，熄了。
黑暗中，她轻声说：“你以为简凝是救你？她才是把钥匙交给谢云启的人。”
萧砚心跳一顿。
“你不信？”简柔笑了，“那你问问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你拿到了周承远的尸体线索？为什么警署的人刚好在那里等着？为什么简凝能提前知道换防时间？”
她一步步走近。
“因为她早就和谢云启谈好了条件——只要你死了，她就能掌控沈家。”
萧砚握紧刀柄。
“你呢？”他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恨她。”简柔声音冷下来，“她夺走我的身份，又把我当成笑话。现在她还要拿你的命去换她的权位。”
她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我可以帮你。”她说，“我知道炸药藏在哪一辆车上，也知道密码箱的开启方式。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让她也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萧砚盯着她。
这个女孩一向软弱，总爱低头绞手帕，可今晚她站得很直，眼神也不躲闪。
“你不怕谢云启？”他问。
“怕？”她冷笑，“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他？”
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递过来。
“这是补给站的布防图。”她说，“东华门有两道岗，外层是明哨，里层是暗哨。真正的炸药不在登记册上，而是藏在运粮车的夹层里。车号是七三八，车牌用油泥盖住了。”
萧砚接过纸条，指尖触到一点湿意——是汗。
她在紧张，但还是来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又问一遍。
“因为你是唯一能毁掉她的人。”简柔盯着他，“也是唯一一个，能让谢云启露出破绽的人。”
她转身要走，却又停下。
“还有一件事。”她低声，“谢云启今晚会亲自到场。他说，要看着你死在他面前。”
说完，她走进黑暗，身影消失在院角。
萧砚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湿漉漉的纸条。
他本该怀疑这是另一个陷阱，可刚才那一脚踢熄烛火的动作太自然了——那种带着点赌气又决绝的姿态，不像演的。
他绕到前街，找到一辆废弃的军用卡车。撬开车门钻进去，发动引擎试了试，还能用。
沿着巡防路线往东华门开，路上遇到两拨巡逻队，都被他避开。接近岗哨时，他把车停在百米外的树林边，徒步潜入。
城墙下的补给站灯火通明，几辆货车排成一列，正在检查通行证。
他趴在屋顶观察，很快锁定车号七三八。那辆车停在最里面，周围守卫比别的车多一倍。
两名士兵站在车旁抽烟，其中一个伸手拍了拍车厢，说了句什么。
萧砚听不清，但看出他们的动作有些僵硬——不像例行检查，倒像在确认东西还在。
他正想着怎么靠近，远处传来汽车声。
一辆黑色轿车驶入营地，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谢云启走了下来。
他穿着绛紫长衫，手里撑着一把黑伞，尽管天上没下雨。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反着光，看不清眼神。
他走到七三八号车前，抬手敲了敲车窗。
司机立刻下车敬礼。
谢云启说了几句，然后掏出一枚翡翠戒指，在车门锁孔上轻轻一划。
咔哒一声，暗格弹开。
里面是一排雷管。
萧砚伏在屋顶，手指收紧。
他看得清楚——谢云启不是来监督的，他是亲自操控这一切的人。
更关键的是，那个开锁的方式根本不是密码或钥匙，而是靠戒指本身的纹路触发机关。
这意味着，只有谢云启能打开这辆车。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简凝非要他拿着白山茶去见巡防队——她知道他进不来核心区，所以给了他一个入口，却没告诉他真正的难点在哪里。
而现在，答案就在眼前。
谢云启合上暗格，转身对身边人说：“通知城防调度室，十分钟后关闭南线电路，制造停电假象。等岗哨混乱时，启动第一阶段引信。”
手下点头离开。
谢云启抬头看了眼城墙上的钟，慢悠悠地说：“萧砚，如果你真来了，希望你能看到这一幕。”
萧砚趴在瓦片上，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知道对方是在喊话——谢云启早就料到他会来。
但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已经看到了真相。
他慢慢往后退，准备撤离再想办法。可就在他转身时，脚下一块松动的瓦片滑落。
啪！
砸在地上，声音不大，但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谢云启猛地抬头。
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上。
萧砚不再隐藏，直接站起身，站在屋脊最高处。
谢云启笑了。
他摘下眼镜，放进衣袋，然后抬起右手，轻轻摩挲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
“你终于来了。”他说，“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