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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对云顶内部悄然涌动的暗流一无所知。如今,天堂公司的情报网络主要由奥特统筹,奈特智从中协助。在这两位超级AI的协同管理下,绝大多数情报事务都能被高效、精准地处理。偶尔出现棘手或难以决断的情况,通常也会交由V、神父或苏西等人商议定夺。只有当他们之间也出现僵持不下的重大分歧时,问题才会被呈报到周游面前。

因此,像艾芙琳意图效仿荒坂美智子,建立一支隶属于自己、更为隐秘的情报部队这类小事,根本无需摆上台面讨论。至于由谁来具体掌管这个新部门,更是艾芙琳作为云顶管理者权限之内可以自行决断的“微末细节”。

此时的周游,正与荒坂赖宣进行着一场关乎夜之城未来格局的会面。他们即将为即将到来的市长选举,落下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然而,荒坂赖宣提出的最终执行方案,在周游看来却显得有些离奇。他竟计划将袭击荒坂家长老的黑锅,直接扣到生物科技头上,而非采用周游原先设想的、等生物科技先动手再予以反击的策略,最后在趁势宣布【为了应对越发严峻的局势,要求立刻竞选新一轮的市长】。

“这能行得通吗?”周游对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怀疑,“我那么大一个V摆在那里,瞎子都能看出来是她干的吧?”

现实毕竟不同于游戏。即便V拥有比游戏中更夸张的战斗力,但完美潜行在人均植入义眼的这个年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别说看见身影,哪怕只是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脚印痕迹,整个庄园的防御系统都会瞬间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周游毫不怀疑V能完成任务,但想要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难度系数实在太高。

荒坂赖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冷笑,他摇了摇头:“周游君,你还是没有抓住最关键的部分。”

“什么意思?”

“你错误地将长老团的那些老家伙视为铁板一块,但他们内部远非如此。派系倾轧、利益纠葛,矛盾丛生。所以,关键点不在于这件事‘实际上’是谁做的,而在于他们‘愿意相信’、或者说‘被迫接受’是谁做的。”荒坂赖宣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真相,在触手可及的利益和无法抗拒的压力面前,往往无足轻重。拉拢一部分,打压一部分,再震慑剩下的那部分——这可是经久不衰的政治手腕。”

“所以,平板上的这几位,”周游的视线转向手边平板电脑上显示的三张照片,那是三个与荒坂赖宣年纪相仿的男人,“就是你需要打压的那部分?”

“没错。”荒坂赖宣肯定地点头,“这几家,仗着祖辈在荒坂初创时期提供过支持,便一直躺在功劳簿上作威作福。他们最近跳得太高,是时候让他们清醒一下,明白过于张扬是会付出代价的。”

“但他们就算内部有矛盾,总该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吧?会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清除而无动于衷?”

“如果他们真有那般长远的眼光,懂得什么叫唇亡齿寒,当初就不会坐视我父亲一步步将他们的权力蚕食殆尽,最终沦为家族内部的边缘角色了。”荒坂赖宣瞥了周游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周游君,他们是九十年前的日本遗老,那个时代沉淀下来的‘精华’,能有什么远见和心气?不过是一群沉溺于过往辉煌、只知道纵情享乐的废物罢了。”

“啊,这……”周游一时语塞。话已至此,他不得不承认,在理解和对付这些“同胞”方面,荒坂赖宣显然比他更具权威和手段。

“既然你如此肯定,那我也不再赘言。”周游决定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但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不过,由于你擅自变更了计划,我希望你确保不要将V置于不必要的险境。别跟我玩什么‘死无对证’的烂俗桥段,否则……我可是会发疯的。”

“放心,具体的行动细节,我早已与V小姐商议妥当。只不过,为了避免你过度担心,V小姐特意提议,在行动开始前才告知你最终方案。”荒坂赖宣平静地解释。

周游愣了一下,猛地看向荒坂赖宣:“你的意思是,V现在已经在执行这个计划了?”

“不是现在,”荒坂赖宣抬腕看了看时间,语气平淡无波,“是立刻就要开始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房间内那面巨大的电视墙瞬间亮起,呈现出清晰的实时画面。从画面角落显示的高度数据和装备界面来看,这应该是来自荒坂旗下精锐——忍者部队的某位成员的第一视角。

画面中央,正是此次行动的核心——V。她似乎因漫长的等待而感到些许无聊,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造型流畅的手枪。她的身后,透过高科技的全息投影伪装网,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座人工痕迹明显、风格标准的日式庭院。庭院内,安保人员的巡逻频率远超常态,显然,目标已经收到了可能遇袭的风声,戒备等级提到了最高。

随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庭院内的灯光依次亮起,而这支忍者部队也开始了最后的准备。队员们动作迅速地将印有生物科技标识的各种装备,从武器到爆炸物——塞入战术背心,并特意换上了根本不适合潜行、特征鲜明的生物科技制式作战服。

“栽赃嫁祸,永远是不过时的手段。”荒坂赖宣在一旁淡淡地解说,“尽管那些长老们心里可能门清,不会真的在意所谓的‘证据’,但想把罪名扣死在生物科技头上,表面功夫总要做足。恰巧,今夜这座庄园里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将会为我们提供最‘有力’的证据。”

夜幕彻底降临,庄园的警戒也拉到了最高峰。按理说,这绝非理想的袭击时机。但若目的是为了嫁祸,那么昏暗的光线、因长时间高度紧张而略显疲沓和躁动的警卫,以及还能够照出生物科技标志的摄像头,就是最好的突袭时间。

就在这时,V动了。

她一马当先,如同猎豹般蹿出投影伪装网。几乎在她身形暴露的同一瞬间,刺耳的警报响彻夜空!那座看似古朴宁静的庄园,瞬间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周围伪装成景观或建筑的炮塔纷纷升起,十几座自动武器站同时锁定了V的身影,20毫米口径的贫铀穿甲弹如同狂暴的金属风暴,向她倾泻而去!

这种口径的子弹,其设计初衷本就不是为了对付单兵,而是用来撕裂轻型装甲载具的。其拥有的毁灭性动能,足以将任何经过高度义体改造的躯体也撕成碎片。再配合炮塔内置的先进火控系统,每一座炮塔都是一张精准无比的死亡请柬。

然而,再强大的武器,也需要命中才能生效。经验丰富的V深谙这些自动防御系统的弱点:它们的射击轨迹虽然精准,却过于程式化,缺乏真正的随机应变。

甚至无需启动克伦契科夫缓时系统,V仅凭对身体肌肉纤维级的微控,配合细微的动作让炮塔的火控做出错误的预判,便如同鬼魅般在弹幕的缝隙中穿梭。灼热的弹头徒劳地擦过她的战斗服,除了留下几道焦痕和带来一阵滚烫的气流,未能伤她分毫。

“砰!砰!砰!”

大威力的炮弹轰击在地面上,激起漫天烟尘。这弥漫的尘土虽无法干扰炮塔的多频谱锁定系统,却有效地遮蔽了庄园门口那些人类安保的视线。他们惊慌失措地朝着V之前所在的大致方向盲目开火,这不仅没能对V构成任何威胁,反而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几声精准而冷静的点射从烟尘中传出。下一秒,门口那几个安保的眉心几乎同时爆出血花,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紧接着,又有几颗子弹如同长了眼睛般射出,经过几次弹射,从缝隙中精准地嵌入了仍在疯狂旋转、试图追踪V的几座炮塔的转向轴承中。随着金属摩擦声响起,这些炮塔瞬间被卡死,变成了无用的铁疙瘩。

V施施然地从逐渐散去的烟尘中走出,她看了一眼那些仍在徒劳转动炮塔基座、发出“嘎吱”声响的防御武器,微微偏头,倾听着庄园内部因突如其来的袭击而爆发的混乱声响——惊呼声、奔跑声、指令声杂乱地交织在一起。因被迫出远门而积郁的烦躁心情,此刻竟然好转了不少。

感受着内心深处逐渐升腾、难以抑制的兴奋感,V在脑中无声地嘀咕了一句:

“也许米丝蒂说得对,我大概……天生就不适应太过安稳的生活。果然,只有置身于混乱与战斗的中心,我的心才能真正平静下来。”

门后的混乱声浪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显然,庄园内残余的安保力量已经迅速集结,准备依托室内复杂环境进行最后的抵抗。面对此情此景,V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近乎欣慰的弧度。

“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去清理了。”

心念一动,λ-driver系统的无形力场悄然包裹双手。V看似随意地向前轻轻一推——那两扇看似古朴、实则由高强度合金铸造而成的大门,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重量与惯性,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硬生生被从合页上撕扯下来,如同两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旋转着、呼啸着砸向门后严阵以待的安保阵型!

“快躲——!”

“不——!”

绝望的呐喊与咒骂被瞬间淹没。沉重的金属巨门携带着恐怖的动能,如同死神的巨型镰刀,无情地碾过人群。骨骼碎裂、义体爆燃的声响不绝于耳,仅仅一击,门后的防御力量便已伤亡惨重,阵型彻底崩溃。

在四处飞溅的血肉与零件中,在幸存者惊恐的目光与无助的呻吟声中,V从容地踏过扭曲的门框,走进了这座奢华庄园的内部。她环视着眼前这片由她亲手制造的、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混乱场景,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轻松与残酷意味的笑容,朗声问道:

“晚上好,各位朋友。冒昧打扰,请问……荒坂长老他,今晚还住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