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被朝阳晒得渐渐变薄，像一层透明的纱，贴在林间的枝叶上，风一吹就簌簌落下，沾在人脸上凉丝丝的。熊罴接过达杰递来的水壶时，指节还因为之前握石斧太用力而泛着白，他仰头喝了两口，又把水壶递给身后腿上受伤的战士阿石，看着阿石小心翼翼捧着水壶、生怕洒出一滴的样子，脸上终于卸下了多日来的紧绷，露出一丝轻松的笑。
他转过身，朝着达杰郑重地抱了抱拳，厚皮衣的衣角扫过地上的苔藓，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达杰首领，我熊罴今天在这里说句实在话 —— 之前跟着血魔，是我瞎了眼，害了部落的兄弟，也跟你们结了怨。现在我想明白了，血魔根本不是什么盟友，是要把我们都当成‘血食’的恶魔！从今往后，黑熊部落就跟定你了，不管是杀血魔，还是守祁连山，我们都跟祁连部落、猛虎部落站在一起，要是有半点二心，就让我在打猎时掉进万丈深渊！”
达杰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笑着把他的手放下来：“熊罴大哥，别叫我首领，咱们以后都是兄弟，叫我达杰就行。” 他指了指身边正蹲在地上给阿石处理伤口的阿瑶，“阿瑶也不是外人，她懂草药，你们部落的伤号，路上都能让她多照看着点。”
阿瑶这时刚好把嚼碎的草药敷在阿石的伤口上，用撕下来的兽皮布条轻轻缠好，听到达杰的话，抬头朝熊罴笑了笑：“熊罴大哥，这种草药叫‘止血藤’，咱们路上能看到不少，我教你们认认，以后遇到伤口就能自己采来用。” 她说着，指了指路边一棵爬在树干上的绿色藤蔓，藤蔓叶子边缘带着细碎的锯齿，“你们看，叶子背面有白色的绒毛，掐断茎还会流出黏黏的汁液，这就是止血藤，敷在伤口上能止痛，还能防止化脓。”
熊罴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又让身边的几个年轻战士也跟着认，嘴里不停念叨：“记住了记住了，背面有白毛，断了流黏汁，以后打猎受伤就不用再硬扛了。” 阿石试着活动了一下腿，惊讶地说：“真不疼了！阿瑶姑娘，你这草药也太灵了！” 这话引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之前因为旧怨产生的隔阂，在这笑声里悄悄化开了。
虎山扛着长矛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停下来查看树上的标记 —— 那是猛虎部落提前刻下的暗红色虎形刻痕，有的刻在树干腰上，有的藏在枝桠间，不仔细找还真容易错过。他回头朝众人喊了一声，声音在林间传得老远：“大家再坚持坚持！刚才看到的标记已经是第三十二个了，按虎雄首领说的，走到第五十个标记，就能看到秘境方向的炊烟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的路！”
众人听了都来了精神，之前因为徒步逃亡积攒的疲惫，似乎也减轻了不少。达杰和熊罴并肩走在队伍中间，脚下踩着厚厚的腐叶，软绵绵的，偶尔能听到枯叶下小虫子爬过的细微声响。熊罴突然指着路边一棵粗壮的桦树，树干上还留着几道熊爪抓过的痕迹，眼里满是怀念：“达杰，你看这棵桦树，要是在我们黑熊部落的老窝，这种树能长到两人合抱粗！每到秋天，桦树上会长出黑色的桦树茸，我们把它摘下来晒干，泡在热水里喝，冬天打猎的时候揣一壶在怀里，走再远的路都不觉得冷。”
达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桦树的树皮泛着淡淡的银白色，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上面，像是镀了一层光。他好奇地问：“你们的老窝在祁连山深处？离猛虎部落的秘境远不远？”
“不算远，翻过两座山就是黑松林，” 熊罴的声音放得轻柔了些，像是在回忆什么珍贵的东西，“那里有一眼常年不冻的山泉水，水甜得很，夏天我们都直接趴在泉边喝。松林里还有大片的蘑菇圈，下雨后第二天去，能采满一筐的香菇和榛蘑，回家跟鹿肉一起炖，那香味能飘满整个部落。对了，夏天还有蓝莓，漫山遍野都是，紫莹莹的，摘一把放嘴里，甜得能让人忘了累。”
他说着，伸手比了比：“等咱们杀了血魔，我一定带你们去看看！我给你们烤我们部落的鹿肉干，用松枝熏过，再抹上蜂蜜晒，比你们背包里带的这个香十倍！” 他指了指达杰背包侧边露出来的肉干，那是阿瑶之前用普通柴火烤的，确实没那么浓郁的香味。
阿瑶这时刚好采完一把止血藤追上来，听到他们聊黑松林，眼睛瞬间亮了：“熊罴大哥，我听部落里的老人说，黑松林里有会发光的萤火虫，到了晚上，整个林子都亮晶晶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熊罴赶紧点头，生怕她不信，语气里满是自豪，“去年夏天，我还带着部落里的孩子去捉过！那些萤火虫小是小，亮起来却像星星一样，我们用细竹篾编个小笼子，把萤火虫装进去，晚上在部落里走，笼子能照得见脚下的路，比点篝火还方便。有个叫小石头的孩子，一次捉了满满一笼子，晚上睡觉都抱着，结果第二天早上萤火虫全飞走了，他还哭了半天呢！”
这话逗得阿瑶笑出了声，连走在后面的战士们也跟着笑起来。阿石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补充道：“我还记得那次！小石头哭着找熊罴首领，说萤火虫不跟他玩了，首领还特意去林子里又帮他捉了几只，哄了半天才好！”
队伍里的气氛越来越热闹，之前因为逃亡积攒的压抑，渐渐被这欢快的交谈冲散了。有战士说起熊罴带领他们捉野猪的趣事 —— 那次熊罴本来想从野猪后面偷袭，结果踩断了一根枯枝，惊动了野猪，野猪掉头就撞过来，还好熊罴反应快，躲到了树后面，结果野猪一头撞在树上，晕了过去，最后大家没费力气就把野猪扛回了部落；还有战士说起部落的丰收祭祀，每到秋天，大家会把收获的粟米、猎物摆在空地上，围着篝火跳舞，熊罴会带头唱部落的古老歌谣，声音粗犷又响亮，整个部落的人都会跟着唱，连小孩子都咿咿呀呀地跟着哼。
达杰听着这些故事，心里也暖暖的。自从血魔出现后，他看到的都是部落间的争斗、人们失去家园的痛苦，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时刻了。他看着身边眉飞色舞讲着故事的熊罴，看着不远处和战士们说笑的阿瑶，看着虽然疲惫却眼里重新有了光的黑熊部落战士，突然觉得，对抗血魔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 只要大家能像现在这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再强大的恶魔，也能打败。
风又吹过林间，带着远处隐约的草木清香。虎山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前方指了指：“你们看！前面那棵松树上，是不是有炊烟？” 众人赶紧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树梢上方，飘着一缕淡淡的青色炊烟，在蓝天下格外显眼。
熊罴眼睛一亮，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是炊烟！肯定是猛虎部落秘境的方向！咱们快走吧，说不定再走一会儿，就能看到秘境的石门了！” 阿石也激动地扶着身边的树干站起来，虽然腿还有点疼，却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
达杰笑着点头，朝着众人喊道：“大家再加把劲！看到炊烟就离秘境不远了，到了那里，咱们就能喝上热汤，好好歇一歇！” 他说完，率先跟着虎山往前走，熊罴和阿瑶跟在后面，黑熊部落的战士们也互相搀扶着，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