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歪歪扭扭，但很认真。我忍不住笑了。
“写得很好。”我说，“没有错别字。”
他这才放心地把信装进信封，用舌头舔了舔封口，用力按紧。
“明天记得帮我寄出去。”他说。
“好。”我点头。
咱也不懂他，为什么不发信息视频聊天啥的，非要写信呢。
不过第二天，我就喊了邮政快递上门。
回来后，张瑞问我：“邮递员叔叔会不会把信弄丢啊？”
“不会的。”我说，“他会把信安全地送到一诺手里。”
他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
张瑞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有没有我的信？”
可每次都是失望。
直到一周后，那天我下班回家，看见门口的邮箱里有一封信，上面写着：
“收件人：张瑞”。
我赶紧拿出来，跑进屋里：“张瑞，有你的信！”
他从房间里冲出来，鞋子都没穿，光着脚跑到我面前。
“真的吗？”他眼睛瞪得圆圆的。
“真的。”我把信递给他。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坐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地撕开信封，生怕弄坏。
信纸拿出来，上面是一诺歪歪扭扭的字：
张瑞，你好。
你的信我收到了，我很高兴。
我新学校的老师很好，同学也很好。
我也很想你。
你要好好吃饭，不要生病。
一诺
张瑞看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她收到了！”他兴奋地跳起来，“她也想我！”
“我就说嘛。”
我笑着说，“邮递员叔叔很靠谱。”
那天晚上，他把信折好，放进一个小盒子里，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从那以后，他们时不时会写信。
有时候是讲学校的趣事，有时候是画一幅画。
虽然不能见面，但他们的友情，像一条细细的线，跨越了两座城市，把两个人紧紧连在一起。
一个月后的一天，张瑞放学回来，兴奋地说：
“妈妈，一诺说暑假要来我们这里玩！”
“真的？”我也有点高兴。
“嗯！”他用力点头，“她说要和我一起去海边。”
“好啊。”我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去写作业。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觉得，离别虽然难过，但它也让孩子学会了珍惜，学会了在想念中等待。
那天晚上，我和张熙躺在床上。张熙忽然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分别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是说大学毕业那年？”
“嗯。”他说，“那时候我去外地工作，你留在北京。
每次打电话，你都假装很开心，可我知道你在哭。”
“哪有。”我嘴硬。
他笑了笑，伸手抱住我：“现在好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靠在他怀里，没说话。
窗外的风还在刮，但屋里很暖。
………
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钻进来，在地板上打出一条细细的光带。
我醒来的时候，张熙已经不在床上了。
我伸了个懒腰，穿着拖鞋往厨房走，闻到一股淡淡的葱香。
“这么早？”
我探头一看，张熙正系着围裙切葱，动作利落。
“今天学校有义卖，得早点去帮忙。”
他冲我笑了笑，把切好的葱放进碗里。
我点点头，转身去敲张瑞的门。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小家伙趴在床上，被子把脑袋都盖住了，只露出几撮乱发。
“起床啦，小懒虫。”我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猛地坐起来：“今天义卖！”
他动作飞快地套上衣服，洗脸刷牙，还不忘对着镜子把头发往后抹了抹。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
早餐是鸡蛋饼和牛奶。
张瑞吃得很快，嘴里塞满了饼还含糊不清地说：
“妈妈，你一定要去听我讲话。”
“当然，我和爸爸都会去。”
我摸摸他的头。
到学校的时候，操场上已经热闹起来了。
五颜六色的帐篷一排排立着，风一吹，帐篷布鼓起来又落下去，像在呼吸。
每个班的摊位前都摆着各种东西：
手缝的布娃娃、画着卡通人物的杯子、同学们读过的书、旧玩具……孩子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来看一看啊，便宜卖啦！”
“买这个送贴纸！”
我和张熙帮着把我们班的摊位摆好。
张瑞把自己做的风车插在摊位最前面，又把几本书摆得整整齐齐。
他还特意把一本封面画着恐龙的书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说那是他最喜欢的。
“你舍得卖啊？”我问。
“嗯。”他点点头，“卖了就能帮到别人。”
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不一会儿，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台，声音在操场上回荡：
“各位老师、同学们，爱心义卖活动现在开始！首先请各班代表上台发言！”
张瑞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背着小手，一步一步走向舞台。
他走得很认真，像在完成什么重要任务。
站到话筒前，他先看了看台下。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他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我在台下，心跟着揪了一下。
“大家好，我是三年级三班的张瑞。”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他舔了舔嘴唇，继续说：
“我想讲一个故事。去年冬天，我的同桌李一诺不太爱说话。我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她妈妈生病了，要去医院做手术。”
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我很想帮她。后来……后来我们帮她联系了医生，还……还捐了钱。”
他说“捐了钱”的时候，声音有点小，好像怕别人听见似的。
台下安静了几秒，然后又响起掌声。
“我觉得，帮助别人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他抬起头，声音也大了一些，“今天我们卖的东西，都会变成帮助别人的钱。也许我们一个人的力量很小，但大家一起，就能帮到很多人。希望大家都能买一点，献出一份爱心。”
他说完，鞠了个躬，走下台。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冲我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我和张熙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活动正式开始后，操场上更热闹了。
有人拿着扩音喇叭喊价，有人拿着小篮子到处推销，还有人干脆站在摊位前表演节目吸引顾客。
我们班的风车很受欢迎，几个低年级的小朋友围在摊位前，叽叽喳喳地挑颜色。
“这个蓝色的好看！”
“我要红色的！”
张瑞忙得满头大汗，一边收钱一边找零，还不忘提醒他们：“小心点，别把风车弄坏了。”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递给他一张十元纸币，买了一个风车，还害羞地说：“哥哥，你好厉害。”
张瑞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找钱。
我在旁边看得直乐。
中午的时候，摊位上的东西卖得差不多了。
张熙去买了几瓶水，我们三个人坐在帐篷下休息。
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光斑。
“累不累？”我递给张瑞一瓶水。
“有点。”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但是很好玩。”
“今天表现不错。”张熙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台讲话的时候，爸爸都紧张了。”
“我也紧张。”张瑞坦白，“一开始差点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