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木认为,南云秋的悲苦,
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刻,他的心在滴血!
云秋,不,南云秋,我阿拉木不是人,我阿拉木愧对你,我阿拉木在此发誓:
今生今世不再惹你生气,
不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今生今世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
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们再回到从前,好吗?
乌蒙满脸泪水,哽咽道:
“殿下,你也哭了?”
阿拉木不再掩饰,任由泪水纵横,打湿了衣襟,挼碎了心。
“南云秋在吗,我要去见他,再不见的话,今后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大王传你过来,一定有大事要交代。两国剑拔弩张,你如果走了,万一大王怪罪下来?”
“我看他们打不起来,就是真的开战,也挡不住我去见他。
你知道吗,
这次要是错过,或许这辈子,我和他,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那样的话,我会终生活在悔恨中。”
“殿下,大事不好!”
阿拉木见到手下过来,大吃一惊。
那是他安排在南云秋居所外的人。
“说!”
手下绘声绘色,说起塞思黑伏击云秋,以及寝帐内传来的金戈声,还说在南云秋寝帐外围,有可疑之人出没。
阿拉木看着乌蒙,惊道:
“不好,难怪没看到塞思黑,他要对南云秋下毒手!”
此刻,大帐内又传来阿其那的疑惑:
“如果他真是南家三公子,真要弑君,可陛下当初在观阵台,为何没有捉拿他呢?”
“你们懂什么?
陛下根本没见过他,而且那帮大臣也不认识他,只有我家大将军,还有尚德认识。
而今朝廷有令,赶快将他捉拿归案。”
阿其那当即下令:
“有道理,来人!咦,阿拉木怎么还没来?云秋,哦,是南云秋,昨日一夜未归,是不是藏在他那里,还是已经逃之夭夭了?”
阿拉木不容分说,拽起乌蒙,飞一般离开大帐。
路上,
他擦拭止不住的眼泪,恨不得肋生双翼,救出好兄弟。
再不走,王庭就要派人来抓了。
“啪啪啪!”
马鞭抽打在南云秋身上,单薄的衣衫,禁不住一遍遍的撕扯,像破棉絮一样,片片飘落。
脸上,后背,胸口,无一处不伤。
碎一片布帛,就带走一块血迹。
开始还火辣辣的痛,痛到尽头,南云秋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
相反,
他还保持微笑,面对眼前的懦夫,还在嘲笑塞思黑的无能。
一次次的求饶,一声声的哀嚎,幼蓉的嗓子哭哑了,也哭累了。
到最后,她一声不吭,痴呆呆的看着云秋哥。
塞思黑如疯狗,如毒蛇,手握马鞭,机械的抽打,疯狂的发泄。
“殿下,他来了。”
“好,他终于找死来了,告诉侍卫们,干掉他的手下,就放他一个人进来。”
“遵命,殿下也要小心!”
不大一会,
南云秋听到,外面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还隐约听到金属碰撞的脆响。
他明白,来的人是谁了。
“看起来你很期待外面的马蹄声,你以为,他是来救你的吗?”
塞思黑竟然解开他的绳索,带着得意的神情,问道。
“是小王子来了吧。”
“看来你的脑子还没坏,你怎么知道是他?”
“你不是一直在等他吗?你要杀的人是他,对么?”
塞思黑暗自吃惊,心里嘀咕,这家伙怎么会猜透了他的心思?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
他要得手了。
“你很聪明,可惜你跟错了人。没错,你是饵,他才是鱼,而我是渔夫。不仅要吃鱼,饵,我也不会放过。”
“你要考虑清楚,你的父王会放过你吗?军师阿木林能饶的了你吗?”
“嚯,
你也知道阿木林和阿拉木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
你别为我担心,父王看到的画面,我都设计好了。”
南云秋冷冷道:
“我想知道,你怎么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我会告诉父王,因为气不过世子之位被废黜,我来找你理论,你我厮打在一起,
阿拉木拉偏架,想暗中加害我,
结果三个人缠斗,阿拉木便拔刀杀我,
谁知刀枪无眼,
他又不擅长刀法,不小心却被我误杀。”
南云秋鄙夷道:
“我满身伤痕,你身上连土灰都没有,那能叫厮打互殴吗?”
“那怕什么,你看。”
南云秋看了,阵阵胆寒,
塞思黑竟然自虐,在自己身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涌出,向外蔓延,绘就成美丽惨烈的图案。
接着,
他又在腿上,肩上狂扎,五六个血窟窿赫然在目。
“你是够歹毒的,何苦呢?”
“这叫苦肉计!等我杀了阿拉木,父王就剩下我一个儿子,你说,他能舍得杀我吗?杀了我,王位传给谁呀?”
“王位就那么重要吗?它比手足之情,比兄弟同心,比全家共享天伦之乐,还要重要吗?”
“这个你不懂,你也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他只要踏进这道门,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住手!”
阿拉木一声厉喝,出现在门口。
塞思黑非但不害怕,反倒笑得更灿烂,慢慢举起了刀。
“我说过,他来,你死。”
“塞思黑,你放下刀,我保证也放下刀,就当这一切从没发生过。”
塞思黑头也不回,仍旧目视南云秋,
颇为讥讽:
“嚯嚯,他居然也有刀,可惜刀在他手里和烧火棍差不多。姓云的,到了地下别怨我,只能怨你自己投错了胎,跟错了人,走错了路。嘿嘿,去死吧!”
他脸色狰狞,举刀便向南云秋胸口刺来,
明晃晃的刀锋,裹挟杀气,慑人心魄。
“不要!”
幼蓉凄厉大喊。
万事皆空,南云秋缓缓闭上眼睛,终于,可以解脱了!
“噗嗤!”
是兵刃插入身体的声音,南云秋却没有感到疼痛,睁开眼睛,愕然看见塞思黑身体摇晃两下,箭镞透胸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
塞思黑费力的转过身,吃惊道:
“你不是说用刀的吗?”
“用刀,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不会用刀,我擅长使箭,你应该知道呀。”
阿拉木胸口起伏不定,还有点紧张,有点惶恐。
“阿拉木,你骗了我!”
“你也在骗我,故意设下此局,引诱我过来。”
“我的人呢?”
“都被乌蒙擒获了,他们将是你作恶的证人。还有,你刚才捅向云秋的那一刀,是被我及时制止,才未酿成大祸。你身边的侍卫也是证人,相信父王会秉公处理的。”
塞思黑的手下见主子完蛋了,马上反水:
“没错,属下亲眼所见。”
功败垂成,自己反倒成为猎物,
塞思黑一口黑血喷出,
不仅如此,
阿拉木身旁那名侍卫,正是他栽培多年的手下,如今却倒戈成了阿拉木的人,成为揭发他行刺南云秋,谋害亲弟弟的有力证人。
“我要杀了你。”
塞思黑发疯了,还要用微薄的力气刺向南云秋,那副软绵绵的样子,就像三天没吃饭。
南云秋面如表情,用尽全力,挥拳打在对方的咽喉上。
“你,你们……”
塞思黑手指二人,神情绝望,痛苦的瘫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南云秋收回拳头,却发现手上多了个东西。
那是根项链,下面吊着狼牙,是他顺带着从塞思黑脖子上扯下来的,便随手揣在怀里。
“谢谢殿下搭救之恩,我云秋来日定当厚报。”
这句话,触到了阿拉木的伤痛之处,
好兄弟对他仍旧心存戒备,还想着将来报恩还债。
“对不起,南云秋兄弟,以前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
南云秋惊诧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
“来不及细说,白世仁派来手下,要抓你回去,现在就等候在王庭。
父王没办法,被迫答应了他们,
你赶紧和幼蓉先到我那儿躲起来,等过了风头,我再送你俩回去。”
南云秋将信将疑,
就离开了一个晚上,怎么发生这么多事情?
他怔怔的看向阿拉木,不知该相信,还是该拒绝,
他朝外面望望,更希望乌蒙能出现,并告诉他真相。
阿拉木泪光闪烁,明白南云秋在等谁,事到如今,还是不肯相信他,他俩之间的隔阂该有多深,禁不住心酸道:
“恳求你相信我,哪怕是最后一次。我发誓,今生今世不会再辜负你,好吗?”
南云秋犹豫片刻,
然后轻轻的点点头。
“好哥们,你能原谅我,能相信我,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赶紧走吧,我来断后。”
幼蓉如梦初醒,顾不上收拾行囊,连忙把一瘸一拐的南云秋搀扶出去,消失在阿拉木模糊的视线中。
外面,
阿其那派来寻找南云秋的侍卫来了,
阿拉木狠狠的砍了自己大腿一刀,就势倒在地上,
塞思黑的那名手下很机灵,心领神会,竖起大拇指。
心里暗想,
这俩哥们,真够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