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论蜀国灭亡的根本原因 > 第339章 青史余音:后来者的回望与叩问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339章 青史余音:后来者的回望与叩问

洛阳的永宁寺,香火鼎盛。北魏孝文帝拓跋宏身着汉服,在佛像前虔诚跪拜。案上摊着的,是刚从南朝传来的《三国志》抄本,他指尖停留在《蜀书·后主传》的“乐不思蜀”四字上,眉头微蹙。

“陛下,这刘禅真就如此昏聩?”侍中崔光躬身问道。他是汉人儒生,精通两汉历史,常为孝文帝讲解《史记》《汉书》。

孝文帝合上书卷,望着寺外的洛水:“昏聩或许有之,可蜀亡的根由,真就全在他身上?诸葛亮鞠躬尽瘁,姜维九伐中原,为何还是守不住一隅之地?”

崔光沉吟道:“臣以为,蜀地偏安,本就难与中原抗衡。更兼荆州集团与本土士族相疑,北伐耗尽民力,百姓离心,纵有良将,亦难回天。”

孝文帝点点头,想起自己推行的汉化改革——迁都洛阳、禁胡服胡语、重用汉人士族,不正是在避免“内外离心”的覆辙?他忽然想起去年巡视平城,老鲜卑贵族哭着说“忘了祖宗”,可中原的汉人百姓却在街头相庆,说“天下将一统”。

“民心似水啊。”孝文帝感叹道,“诸葛亮治蜀时,百姓为何拥戴?因他‘科教严明,赏罚必信’;后来为何离心?因‘兵戈不息,赋役繁重’。可见,无论胡汉,百姓想要的,不过是安稳二字。”

他命人取来笔墨,在《蜀书》的空白处写下:“国之兴亡,在德不在险,在民不在兵。”写完,又觉得不够,补了一句,“蜀汉之鉴,在‘和’不在‘战’,在‘融’不在‘隔’。”

三百余年后,唐贞观年间的长安城,房玄龄正在编修《晋书》。案头堆着前朝的史料,其中就有陈寿的《三国志》。他的侄子房遗爱刚从蜀地考察回来,正眉飞色舞地讲着成都的风物。

“叔父您是没见,成都的丞相祠堂,香火比长安的孔庙还盛!百姓说,诸葛亮当年在蜀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比贞观之治也差不了多少。”房遗爱捧着蜀锦,“您看这锦缎,上面还织着‘诸葛锦’的字样,说是按当年诸葛亮的法子织的。”

房玄龄抚摸着蜀锦,想起武德年间,唐军入蜀时,百姓也是这般拥戴,说“终于不用再打仗了”。他翻开《三国志·诸葛亮传》,看到“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的记载,忽然明白,为何诸葛亮能让蜀地百姓记三百年。

“遗爱,你说百姓为何记着诸葛亮,忘了刘禅?”房玄龄问道。

“因为诸葛亮干事啊!”房遗爱脱口而出,“修水利、劝农桑、定法度,实实在在为百姓好。刘禅呢?就知道吃喝玩乐,连国家都丢了。”

房玄龄笑了:“你只知其一。诸葛亮的厉害,不在‘干事’,在‘公平’。他废李严,斩马谡,连自己的亲信犯错都不徇私,蜀地士族、百姓,谁不心服?后来黄皓专权,赏罚不公,士族离心,百姓自然就散了。”

他提笔在《晋书·载记》中写下对蜀汉兴亡的评注:“诸葛治蜀,以公心服人;后主谓政,以私心失众。公则民聚,私则民散,此万古不易之理。”

又过了数百年,南宋淳熙年间,陆游被贬成都,在锦官城的丞相祠堂里徘徊。秋雨淅淅沥沥,打在柏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祠堂的墙壁上,刻满了后人的题诗,有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有骂“阿斗终当亡国”的,字迹斑驳,却透着一股不平之气。

“先生,您看这诗。”随从指着一首新题的诗,“说‘若使姜维不北伐,蜀汉未必早亡’。”

陆游摇头苦笑。他曾在南郑戍边,深知“偏安”的滋味——金人铁骑在北,朝廷却在江南歌舞升平,与当年蜀汉何其相似?他想起诸葛亮的《后出师表》:“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忽然懂了姜维的执着。

“北伐不是错,错在‘竭泽而渔’。”陆游在廊下写下《书愤》,其中一句“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既是赞诸葛亮,也是叹姜维——一个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理想主义者,终究败给了现实的骨感。

雨停后,他去西市的茶馆听书。说书先生正讲“邓艾偷渡阴平”,茶客们骂刘禅昏庸,骂黄皓误国,却少有人提南中百姓的苦难,少有人说蜀地士族的观望。

陆游放下茶钱,望着街上往来的行人。他们多是蜀地土着,说着带着乡音的蜀语,脸上是安稳的神色。他忽然明白,对百姓来说,“兴复汉室”太远,“安稳度日”才近。诸葛亮懂,所以他先安内再攘外;后来者不懂,只顾着北伐,忘了百姓才是根基。

时光流转,到了明清之际,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论及蜀汉灭亡,写下:“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

他认为,蜀汉之亡,不仅是“亡国”,更是“亡天下”的预警——当士族只知私利,当官吏只知盘剥,当百姓失去生路,所谓的“江山”,不过是空中楼阁。而诸葛亮所守的,不仅是蜀汉的疆土,更是“仁义”二字;姜维所拼的,不仅是先帝的遗志,更是“士人之节”。

到了近代,史学家吕思勉在《三国史话》中,对蜀汉灭亡有了更平实的解读:“三国时的蜀国,本是不足自立的。其所以能立国数十年,不过因其地形险阻,且得诸葛亮有治国之才,安抚了境内的人民,对外也未曾遇到强敌而已。”

他认为,蜀汉的灭亡是历史的必然——以一州之力对抗中原,本就难以为继,而内部的矛盾与资源的枯竭,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

如今,成都的武侯祠依旧矗立,惠陵(刘备墓)、武侯祠、昭烈庙(刘备庙)并列,香火不断。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匾额前驻足,在“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诗碑前叹息。

有人争论诸葛亮的北伐是否明智,有人感叹姜维的悲壮,有人嘲讽刘禅的昏庸,却少有人注意到祠堂角落里的一块残碑,上面刻着蜀亡后百姓的一段话:“诸葛在时,无饥寒;诸葛去后,有征役。魏人来时,复无饥寒。”

这或许是对蜀汉灭亡最朴素的注解——百姓的记忆,从来都简单而深刻。谁让他们过好了日子,他们就记谁;谁让他们陷入苦难,他们就忘谁。

青史的余音,在岁月中回荡。蜀汉的灭亡,像一面镜子,照见过往,也映着未来。它告诉我们:王朝的兴衰,从来不取决于疆域的大小、兵力的强弱,而取决于民心的向背;历史的评判,也从来不看口号的响亮、理想的崇高,而看实实在在的民生与公平。

当我们站在武侯祠前,望着那些斑驳的碑刻,想起的不应只是诸葛亮的忠诚、姜维的悲壮、刘禅的昏庸,更应想起那些在历史尘埃里默默生活的百姓——他们或许没有留下姓名,却是决定王朝命运的真正力量。

这,或许就是蜀汉灭亡留给后人最珍贵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