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
“砰！”
一只拳头重重砸在沙盘上，代表西安府的木块应声跳起。
“主公！”罗虎双目赤红，杀气蒸腾，“孙传庭的脊梁骨断了！手下死的死、降的降，就是条丧家之犬！咱们必须趁他病要他命，一鼓作气，端了他西安的老窝！”
“杀到西安！活捉孙传庭！”几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领立刻附和，帐内战意高涨。
“咳。”
一声轻咳。
坐在角落的宋献策，慢条斯理地将滚烫的茶水倒掉，换上新水，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甚至没抬头，只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碗：
“罗将军，西安城高池深，守军尚有数万。我军连番血战，已是强弩之末。请问，你打算用多少兄弟的命，去填那座西北雄城？”
一直靠在柱子上假寐的赵老四睁开眼，嘴角挂着一丝讥诮：“光城外那上万张等着吃饭的降兵嘴，就够咱们喝一壶的了。还想着下一顿？不怕撑死？”
“你！”罗虎正要发作。
“老虎。”
陈海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营帐瞬间安静。
他盯着罗虎，眼神锐利如刀：“我问你，强攻西安，三天之内，伤亡控制在三百人以下，能不能做到？”
罗虎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百人？拿下西安？
简直是天方夜谭。
“做不到，就闭嘴。”陈海语气冰冷，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打天下，不是靠一口气。是靠把吃进嘴里的肉，嚼碎了，咽下去，变成自己的力气！”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在新占领的区域上，重重画了一个圈。
“传令，全军休整。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不是西安。”
“是这里。”
争论结束。罗虎憋着一肚子火，却只能瓮声应是。
陈海的心神沉入脑海，那冰冷的面板，此刻却比任何火焰都灼热。
【检测到宿主策划子午镇大捷，歼敌三千，受降近万，行霸王之道。】
【恭喜宿主获得：铁血值点！】
【检测到宿主收拢降兵，安置流民，行仁善之举。】
【恭喜宿主获得：仁善值点！】
【当前仁善值：】
【当前铁血值：】
陈海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强压住狂喜，脑中飞速计算。
“老宋，”陈海转向宋献策，声音恢复平静，“降兵你去甄别。愿回家的，发二两银子。愿留下的，编入新兵营，修路挖渠，考察心性。”
宋献策点头：“主公仁德。那些军头的嫡系？”
陈海眼神骤冷：“爪牙而已。全部送去矿山劳改，什么时候磨掉了一身官气，什么时候再谈做人。”
“遵命。”
接下来的几天，宋献策快被逼疯了。
深夜，陈海走进他的公房，空气中弥漫着灯油和墨汁的混合气味。
宋献策被一堆比人还高的公文书包围，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地图。
“主公，”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充满焦虑，“人手不足！新占之地近四十万人口，政令连乡一级都下不去！百废待兴，官吏奇缺！再这么下去，不用孙传庭打来，我们自己就要乱了！”
“我明白。”陈海点头，眼神却异常镇定，“乱不了。我给你请来了救兵。”
他心念一动，打开系统列表。
铁血列表里，【高级军工图纸】、【野战炮制造手册】闪烁着致命的诱惑。
但他目光一扫而过，直接锁定仁善列表。
【中级行政管理手册：系统性阐述官僚体系的组织架构、权责划分、人事考核、公文流转。兑换：仁善值8000点。】
【标准化官僚体系构建蓝图：提供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行政部门设立模板。兑换：仁善值点。】
就是这个！
“兑换！”
两万点仁善值瞬间蒸发，换来两本厚重的书籍。
陈海将书放到宋献策面前。
宋献策起初只是随意翻开，可只看了一眼，他的手便僵在半空。
“三十六级……科层制……绩效考核？”他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亮，仿佛瞬间烧尽了所有疲惫。
他的手开始颤抖，一页页翻看下去，嘴里喃喃自语，如同梦呓。
这哪里是书？
这分明是一套前所未有的治国利器！
它描绘的那个高效、廉洁、权力制衡的官僚帝国，让他这个浸淫权谋一生的谋士，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突然，“噗通”一声，宋献策双膝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主公！此乃经天纬地之神物！献策敢立军令状，三月之内，必为我军建立起一套前所未有、高效运转的行政体系！”
“起来，”陈海将他扶起，“我要的，是一个全新的朝廷架子。”
解决了内政的燃眉之急，陈海立刻召开了军事扩编会议。
帐内，所有核心将领肃立。
“经此一役，我军实力大涨，决定扩编！”陈海站在一幅巨大的军事结构图前，目光如炬。
“罗虎、赵老四！”
“末将在！”
“你二人麾下，各增编为一个满编战兵部！扩编后总兵力五千！新增编的战兵为半火器部队！”
“周平！”
“末将在！”
“你的火器营，增加一个后膛开花弹炮的编制！开战之前，用炮火把敌人的阵线犁成焦土！”
周平的呼吸瞬间粗重，眼神狂热。
“孙文！”
“到！”角落里一个年轻军官猛地站直。
“从今天起，成立中军直属鹰眼局！”
陈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由你担任百总，直属听命于我！全军最好的神射手，最好的线膛枪，都归你。”
“任务只有一个，战场上，敲掉对面所有带兵的、开炮的、举旗的脑袋！能不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孙文嘶声大吼。
将领们个个摩拳擦掌，但陈海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他们头上。
“各位，我们的军队在壮大，但不少人的脑子，还没有。”
他环视众人，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一支真正的强军，它的军官，不能是一群只知道埋头猛冲的莽夫！以后我们的敌人会更强，仗会更复杂！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未来的国之栋梁，不能当一辈子大头兵！”
罗虎挠头嘟囔：“主公，打仗不就是砍人吗？读那书有啥用？”
“我宣布，原本军事学堂正式扩建为新安军事学院！”陈海无视了他，“从即日起，所有达到军官一级，晋升必须入学军事学院！”
帐内一片哗然，让这群刀口舔血的汉子去握笔杆子，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看着众人或为难、或抵触的神情，陈海笑了，只是笑意冰冷。
他朗声宣布，声音清晰地砸进每个人耳朵里：
“这件事我已经强调了几次，但似乎军中不少人有很大意见。”
“为了给你们带个头，我，陈海，就是这新安军事学院，第一期的第一个学员！”
“从明天起，我和你们一起上课，一起考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谁要是不来，就是看不起我陈海。”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的骚动、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罗虎、赵老四等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苦着脸，轰然抱拳：“谨遵主公号令！”
就在帐内气氛重新凝固，一场学习风暴即将在靖难军内部掀起时，一名亲兵快步走到帐外，声音带着一丝异样。
“报——！主公，镇外来了一人，自称闯王麾下使者，有亲笔信要当面呈交！”
帐内，正在规划课程的陈海，手中的炭笔微微一顿。
李自成？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帐门，望向遥远的北方。
那个在原本历史上搅动天下风云的男人，终究还是来了。
“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