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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将至,京城里的寒气一日重过一日,呵气成霜。荣国府内各房各院早已备足了银霜炭,地龙也烧得比往日更旺些,饶是如此,行走在抄手游廊间,仍能感到那无孔不入的凛冽寒意。东院里头,却因着那份日渐浓厚的“家”的暖意,将这严冬都抵御在了高墙之外。

这日傍晚,天色阴沉,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雪。贾赦从外头回来,披着一件玄狐皮的斗篷,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也有种完成要事后的松快。他如今在外行走,因着精神气色的改变,连带着往日那些“酒色之徒”、“不堪大用”的窃窃私语也少了许多,偶尔还能得几句“赦老爷近来倒是沉稳了”的客套评语,这于他而言,已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径直回了正房,一股混合着淡淡梅花冷香和食物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他满身的寒气。邢悦正坐在炕上,手里做着针线,是一件给贾琏新做的、絮了厚厚丝绵的宝蓝色小袄,领口袖边还镶着柔软的风毛。贾琏则趴在一旁的毯子上,面前摊着一本彩绘的《千字文》,小手指点着上面的图画,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认字还是在编故事。

见贾赦回来,邢悦放下针线,起身接过他脱下的斗篷,交给一旁的秋桐,又亲自斟了一盏热热的姜茶递过去。“老爷回来了,外头冷得很吧?快喝口茶暖暖。”

贾琏也一骨碌爬起来,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住贾赦的腿,仰着小脸:“父亲!琏儿今天认了十个字!嬷嬷都夸琏儿聪明!”

贾赦一手接过茶盏,一手摸了摸儿子戴着虎头帽的小脑袋,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哦?是哪十个字?背给父亲听听。”他如今越发享受这种归家后琐碎而温暖的互动。

一家三口说了会儿闲话,用了晚膳。饭后,贾赦照例询问起贾琏的功课,又考了他几个简单的对句,贾琏竟也能磕磕绊绊地对上一两个,虽不工整,却童趣盎然,引得贾赦开怀大笑。邢悦在一旁看着,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温淡的笑意,只觉得这冬日夜晚,因着这灯火、这人声,也变得不再漫长难熬。

待到贾琏被奶嬷嬷带去安歇,屋内重新安静下来。贾赦因想着今日在外听闻的一桩趣事,便想与邢悦分享,心念一动,那“消消乐”的光屏便在他意识中悄然浮现。他如今已习惯了这“神仙物事”的存在,每日五次挑战机会,更是被他珍而重之地运用,不再急躁,反而乐在其中的推演与破解。

然而,今日的光屏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在那代表第九关的、布满了“迷雾”、“枷锁”与“顽石”的复杂图案下方,原本只显示“通关奖励:宝箱”的字样旁,竟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地浮现出了一行小字,其中大部分都被扭曲的波纹和模糊的光影所遮盖,唯有两个字,虽不清晰,却勉强可以辨认——

【???丹】

贾赦猛地一怔,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凝神细看,那【???丹】三个字依旧若隐若现地悬浮在那里,后面似乎还有更小的字迹,却如同隔着一层浓雾,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

“夫人!”他下意识地低唤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奇与不确定,“你快来看!这……这光屏似乎有些异样!”

邢悦闻言,放下手中刚拿起的针线,靠近他身边。贾赦屏息凝神,尝试着将那光屏的影像与她“共享”——这是他们近来才发现的新功能,虽无法让她亲自操作,却能让她大致看到光屏的界面。

邢悦凝神望去,果然看到了那模糊的、仿佛信号不良般闪烁着的【???丹】字样。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以往通关前,奖励都是完全未知的。

“这是……奖励预览?”邢悦微微蹙眉,沉吟道,“只是为何如此模糊不清?而且以往并无此先例。”

“正是古怪!”贾赦摩挲着下巴,眼睛却紧紧盯着那行字,闪烁着猎人发现新奇猎物般的光芒,“【???丹】……看这形制,定然是丹药无疑了!只是不知是何功效?是如同之前的【美颜丹】一般,改善容颜气色?还是像那【幼儿固本培元丹】,强健筋骨?抑或是……有什么更神奇的效用?”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神秘面纱的预览勾起了巨大的好奇心。夫妻二人不由得头碰着头,压低声音,如同探讨什么军国大事般,猜测起来。

“或许……是能延年益寿的?”贾赦压低声音,眼中带着憧憬,“若真如此,献给老太太,可是天大的孝心。”

邢悦却微微摇头,声音更轻:“老爷,此物来历非凡,若真是那般逆天之药,贸然拿出,恐惹祸端。妾身倒觉得,或许是些更……更贴合实际的,比如,使人耳聪目明?或是增强记忆之力?于老爷攻关,于琏儿进学,都大有裨益。”她总是更务实一些。

“也有道理……”贾赦点头,随即又想到一种可能,眼神古怪地瞟了邢悦一眼,声音几不可闻,“会不会是……是那种……送子……”

邢悦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好在烛光昏暗,看不真切。她嗔怪地瞪了贾赦一眼,却没有接话,只是下意识地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就在这时,原本应该在里间熟睡的贾琏,不知何时醒了,自己趿拉着小鞋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恰好听到父母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丹”,便咿咿呀呀地凑过来,扒着贾赦的膝盖,奶声奶气地学舌:“丹……甜甜……琏儿也要吃甜甜丹……”

稚子天真无邪的话语,瞬间冲散了方才那点微妙的尴尬与猜测带来的紧张气氛。贾赦和邢悦对视一眼,都不由得失笑。贾赦一把将儿子抱起来,用胡茬轻轻蹭了蹭他柔嫩的小脸,笑道:“你这馋猫,什么甜的都想吃!这丹啊,可不是糖豆儿!”

贾琏被蹭得咯咯直笑,小手挥舞着:“就要吃!父亲给琏儿!”

正笑闹间,外头隐隐传来一阵压低的争执声,似乎是从院门口方向传来的。贾赦眉头一皱,如今东院规矩严明,下人皆知他和夫人不喜喧哗,谁敢在夜间如此不知分寸?

他扬声问道:“外头何事喧哗?”

守在门外的秋桐忙进来回话,脸色有些忐忑:“回老爷、太太,是……是门上当值的婆子和浆洗上的一个媳妇拌了几句嘴。那媳妇的男人前几日在二门上当差时,不小心冲撞了珠大爷身边的一个得意小厮,被训斥了几句,扣了月钱。那媳妇心中不忿,今日吃了些酒,便在门上胡唚,说……说咱们院里如今看似风光,不过是老爷一时兴起,装装样子,终究比不得西府那边根深叶茂,连带着下人都要矮人一头……守门的婆子听不过,便与她争执起来。”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静了下来。贾赦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面沉如水。邢悦也微微蹙起了秀眉。

这看似是下人间因琐事引发的口角,实则却反映了府中一部分人,甚至是西府那边,对他们东院近来变化的微妙态度。有那等眼红嫉妒的,见不得他们好,便要在背后嚼舌根,散播些“装样子”、“长久不了”的酸腐言论,企图动摇人心。

若是放在以往,贾赦听闻这等言论,多半是暴跳如雷,要么将嚼舌根的下人重重责罚,要么便迁怒于人,自己生一阵闷气,觉得全天下都与他作对。但此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竟没有立刻发作。

他看了一眼怀中懵懂无知的儿子,又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平静却目光坚定的邢悦,再想起自己近来身体的变化、心境的转变,以及那“神仙机缘”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希望和底气。

他轻轻将贾琏交给邢悦,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冰冷的夜色,沉默了片刻。然后,他转过身,对秋桐吩咐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去告诉林之孝家的,浆洗上那媳妇,酒后失德,编排主子,冲撞门禁,罪加一等。打十板子,革三个月月钱,让她男人领回去,好生管教,若再犯,一并撵出去!门上那婆子,虽则维护主子,但处事不当,夜间喧哗,亦有错,罚半个月月钱,以儆效尤。”

他的处理,干脆利落,赏罚分明,既严惩了挑事者,也申明了规矩,更透露出一个清晰的信号:东院的规矩,不容挑衅;东院的主子,不容非议。

秋桐连忙应声下去传话。

贾赦走回炕边,重新坐下,脸上的阴沉已散去大半。他看向邢悦,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瞧瞧,这才安生几日,便有人看不过眼了。不过是些井底之蛙的闲言碎语,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邢悦看着他这般沉着应对的模样,心中那点因流言而起的微澜也平复下去。她轻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老爷心中自有丘壑,妾身与琏儿安然,外头些微风浪,何足道哉?”

她这话,既是安慰,也是表态。她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这些,而她,会始终站在他身边,稳住这个家。

贾赦听出了她话中的信任与支持,心中最后一丝因外界干扰而产生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他忽然觉得,有妻如此,有子绕膝,便是面对再多的风浪,他似乎也有了迎击的勇气和底气。那些流言蜚语,与眼前这实实在在的温暖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意识中那依旧模糊的【???丹】字样上,那份因未知而带来的期待感,不仅未被方才的小插曲打断,反而愈发强烈起来。这丹药,无论它最终是什么,都象征着未来无限的可能,象征着他们这个小家,在他的努力(肝)和她的守护(躺)下,必将迎来的、更加光明稳固的前程。

“看来,这第九关,为夫得更加把劲才行了!”贾赦摩拳擦掌,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邢悦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莞尔。她伸手,将一旁有些困倦、开始小鸡啄米般点头的贾琏轻轻揽入怀中。

屋内,烛光依旧温暖地跳跃着,将一家三口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织成一幅安稳而温馨的画面。窗外,夜色浓重,寒风呼啸,酝酿着未知的风雪与前路。然而,在这一刻,在这方被爱与期待充盈的小小天地里,未来,清晰而可期。那模糊的【???丹】,如同一个充满诱惑的谜题,等待着他们去揭开,也预示着,他们的故事,还很长,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