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密信在宫远徵手中被捏出了褶皱，那是他内心惊涛骇浪的具象。。
他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声在死寂的寝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脑海中纷乱的线索在这一刻如散落的珠串被猛然收紧，串联成一条清晰得令人心惊的脉络。
那天夜里，他躲在窗外，亲眼看着南卿将那张绘着无量流火机密的图纸，交到了宫唤羽手中。
当时他只觉得愤怒，觉得被背叛，觉得自己不再是唯一。
可现在，看着手中这封宣告无锋覆灭的密信，他才终于看清了这盘棋局的全貌。
那哪里是礼物，分明是一道催命符。
“你早就知道……”宫远徵笃定，“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成功，对不对？你把无量流火给他们，就是为了这一刻？”
南卿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刀在用时，才是刀，放在库房生锈，便是废铁。”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视苍生如棋子的漠然与霸道，“宫唤羽有恨，上官浅也有恨。妾身不过是，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一条通往地狱，却也能拉着仇人一同坠落的路。
宫远徵只觉得浑身战栗，无法自拔地着迷。
这就是他的南卿。
她只用了几句话，一张纸，便让那个让江湖闻风丧胆、让宫门如临大敌的无锋，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你用宫门的仇人杀了我哥的仇人。南卿，你聪明得让人害怕。”
他低下头，虔诚地将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声音里带着颤抖，兴奋到了极致。
“可是我好喜欢！喜欢得快要疯了……”
宫远徵闭上眼，贪婪地感受着那点凉意渗入额头，试图以此来冷却自己滚烫的大脑。
“小郎君这就疯了？”南卿的手指动了动，指尖轻轻挠过他的额角，“那以后，可怎么得了？”
“以后？”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探究欲，“我想看，我想全都看一遍。”
“只要小郎君乖乖的，”她的声音像是带着致命的诱惑，“妾身都会让你看到。”
“我很乖。”宫远徵急切地表态，“我比任何人都乖。”
他甚至开始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因为一时的嫉妒而坏了她的大事。
“我现在觉得，把无量流火给宫唤羽，也没什么不好。”他嘟囔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反正……反正只要他在你手里，就是把好刀。断了也没关系，锈了也不可惜。”
南卿轻笑出声，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最终停在他的喉结上，轻轻按了按。
“小郎君这张嘴，倒是越来越甜了。”
宫远徵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被她触碰过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烫。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我哥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吓坏了。”他忽然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又夹杂着维护，“他一直觉得你是那种、那种需要防备的坏人。整天担心我被你骗了，被你利用了。”
想到哥哥平日里那副如临大敌、生怕他吃亏的模样，宫远徵就忍不住想笑。
若是哥哥知道，他视若大敌的无锋，竟然是被他防备的“坏女人”随手灭掉的，不知该是何种表情。
肯定很精彩。
“那小郎君呢？”南卿反问，“也觉得，妾身是坏人吗？”
“你是。”宫远徵回答得毫不犹豫，眼神却温柔得不可思议，“你是这世上，最坏、最坏的坏人。”
他凑过去，在她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刚好，我就喜欢坏人。”
好人有什么好？满口的仁义道德，做起事来却畏首畏尾，还要顾及这顾及那。哪像坏人，想要什么就去抢，讨厌谁就去杀，活得肆意又快活。
更何况，她是只对他一个人好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