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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纲在外人面前被他下了面子,脸色有点难看。

他暗自咬了咬牙,朝宋雯拱手道:“老爷子生病不记得我了,宋姑娘且先看看,我出去等。”

宋雯点点头,等冯纲走后,丫鬟给她搬来圆脚凳,她顺势坐下,朝冯老将军笑了笑。

“王爷听说将军身体不适,原想亲自看望将军,只是王爷体弱,近日又受了风寒,怕传给将军,故托付小女来看望,还望将军莫怪。”

冯老将军着急的摆手,袖子滑落,露出了手上陈年伤疤,“不、不怪,劳烦王……爷咳咳惦记着老臣。”

宋雯看向他的眼睛,“将军近来身子如何?”

冯老将军叹了声气:“人老了,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每天昏昏沉沉的。”

他说一句话,要缓许久,“有时候啊,怎么也睡不醒,醒了又怎么睁不开眼,难受,唉……”

他说话的时间,宋雯已经把他的生平看的差不多了。

上面写着他随着先帝戎马半生,结发妻子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两人育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就是冯纲,二女儿已经嫁了十来年了,还有一个小儿子……

关于那蛊的事,宋雯只能看到他的结果,瑞四十八年十月被长子冯纲下蛊,瑞四十八年腊月底蛊毒全面蔓延,眼不能睁,口不能言,意识尚明。

于瑞五十六年正月被丫鬟圆月用圆枕捂住口鼻而亡。

受了差不多八年的苦,吃喝拉撒全都在床上,身体被人随意摆布,可想而知有多痛苦。

“爹!”

一个男子跑了过来,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看着就是一个阳光少年,长相跟冯纲和冯老将军不太像,宋雯猜想可能是随了他娘。

冯少峤见冯老将军今天醒了,高兴的朝他跑过来。

宋雯连忙起身给他让位置。

冯少峤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坐到冯老将军的床边,亲昵的挽过他的手,“爹你可算醒了,我好不容易休沐两天,次次回来你都睡觉。”

冯老将军弯起嘴角,随后又板起脸来,拍了拍他的手,“尽做小孩子模样,咳咳,客人还在这里……”

一旁的丫鬟接过话来,“二少爷,这是靖王府来看望将军的,叫宋姑娘。”

他连忙站起身,朝着宋雯腼腆的笑了笑,“许久没见爹醒来,一时情急,宋姑娘见笑了。”

宋雯顺势看向他的眼睛。

冯少峤疑惑的挠挠头,“我脸上有东西吗?”

宋雯笑了笑,“没有,冯少爷脸上挺干净的。”

这人倒不像冯纲那样,是个心思纯良的人,在他爹刚不能动的那两年年,替他找遍了名医,几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

可惜结局不太好,跟北国打仗的时候,急着立功挣钱,死在了战争中。

从将军府回来后,宋雯有些头晕,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看了太多信息还是待在冯老将军的房间被闷久了的缘故。

她先回自己房里找清水拍了拍脸,等缓和了些,就去书房跟祁渊复命。

在她进书房之前,玄四已经在里面了,应该是在跟祁渊汇报他今天看到的情况。

玄四退下后,祁渊朝她勾了勾手,嘴角有些微微上扬。

宋雯莫名的有些起了鸡皮疙瘩,习惯了平时冷脸的他,现在偶尔对她笑笑,哪怕是很浅的笑,她都极不适应。

“果真如阿雯所料,旁的你还看出了什么?”

宋雯搓了搓手臂,思考了一会儿,说:“能算出来冯老将军大致还能撑到腊月底,治好的可能性比较小。”

祁渊眸光闪了闪,从屏风上取下披风,想替宋雯披上却被她避开了。

“不用不用,我不冷,谢谢殿下。”

祁渊嘴角慢慢落了下来,“你嫌弃本殿。”

宋雯点点头,这味才对,不然她都怀疑祁渊被夺舍了。

祁渊面色铁青。

“不、不是,那儿能啊,不嫌弃不嫌弃,”宋雯堆起一抹假笑,从他手里接过了披风,伸手给他披在身上。

“只是我真的不冷,殿下体弱还是自己披上,这样保暖些。”

祁渊神色缓和下来,继续了刚刚的话题,“还有一个多月,只要知道病因未必不能治好,”

宋雯有些惊讶,在她心里,祁渊一般没有这么好心,“真的吗,殿下愿意帮忙给他找大夫?”

“可是找大夫估计没什么用……”

毕竟太医都看过了。

祁渊眼波流转,声音中带着一丝极不易察觉的狡黠,“谁说要找大夫,解蛊自然要找蛊师。”

宋雯恍然大悟,伸出大拇指,“殿下高见。”

祁渊坦然的收下了这声称赞,他话音一转,“你觉得冯纲与冯少峤,这两人如何?”

宋雯想了想,道:“冯纲这人不行,殿下你以后若是见了他,最好离他远一点,冯少峤人挺好,重情重义。”

“理由?”

宋雯面露为难,小声道:“这……他就跟我之前跟殿下说的那个宁臣一样,心眼不好,而且还荤素不忌,带着……唉,还是不说了。”

祁渊显然没想起来宁臣是谁,但是听到宋雯后面的话,他奇怪的瞥了宋雯一眼,“荤素不忌,你倒是很会形容。”

宋雯干笑了两声,“咳咳。”

就在她感觉到尴尬的时候,外面的门被敲响了,“殿下,晚膳已备好。”

祁渊取下披风,吩咐道:“传膳。”

没一会儿,饭菜上了个满桌。

“这么丰富,”宋雯看着这满汉全席,咽了咽口水,“今天这是有客人来吗?”

祁渊淡淡道:“并无,今日是本殿生辰。”

宋雯闻言看了看他头顶的信息,还真是,从十七岁变成十八岁了,今天忙起来都没注意到。

“祝殿下生辰快乐!”

祁渊抿唇,“坐下陪本殿一起用膳。”

宋雯连忙坐下来,双眼弯成了月牙似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祁渊嗯了声,唇角微微上扬。

……

玄三出去了几天,在冯纲的酒肉朋友中打探了一番,还真查到了蛛丝马迹,顺着这线索查到了替冯纲去南疆买蛊的人,只可惜他一个月之前失足落水了。

不过倒是在他房间的花瓶里面翻找到了一封书信,虽然已经受潮发霉,但依稀能看出上面的内容。

祁渊命赤虎找来之前冯家递来的拜帖,二者字迹果然一致。

这个消息没有声张,他只是隔三差五的找了个普通大夫送进将军府,然后又那大夫又束手无策的出了将军府。

这事不是没有引起皇帝的猜疑,只是祁渊从不去将军府,只是为了关心老将军把大夫送进去看诊而已,皇帝也抓不住他的错处。

但是其他武将对祁渊的印象一一改观,私下里都在称赞他仁义。

在腊月中旬之前,玄四终于从南疆回来了。

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女人,虽然表面上看着就是一个普通农妇,可是只要细看,就能看到她衣领中偶尔爬过的蝎子和食指粗的蜈蚣。

检验过她的本事以后,祁渊照常把她送进将军府,那冯纲前几次还总是在一旁看着,生怕祁渊派来的人发现端倪,可那些人不过也是庸医罢了。

他的警惕心放松下来,见这次祁渊又送来了大夫,而且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妇人,他更是在心里冷笑。

这位六皇子真会装腔作势,无人可用了就拿寻常妇人来顶上,也就那些愚蠢的同僚会相信这人仁义。

他看人的眼神一向很准,这位六皇子跟他是同类,绝不像外表显露出来的那般无害,只是比他运气好了些,托生在皇家。

他无所谓的把妇人迎进府,恰好这几日他和新欢研究出了新玩法,蚀骨知味,索性唤来了冯少峤接待,他自己转头和新欢被翻红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