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哧，咔哧。
大门被撞开，木屑飞溅。那个脑袋比门框还宽的家伙挤了进来，鼻子一抽一抽，眼睛直勾勾盯着墙角那团裂开的结晶。
李狗蛋没动，滑板横在胸前，手指搭在防滑粉罐口。他刚跑完亿万次模拟，结果都一样——这玩意儿吞了不光没事，反而能变乖。
饕餮张嘴，呼噜一声，结晶连金丝带裂缝全吸进肚里。它打了个嗝，一团暖光从喉咙口冒出来，照得地上涂鸦一闪。
空气里的腥气没了。
这家伙蹲下来，尾巴卷成一圈，脑袋低垂，像个等表扬的学生。
李狗蛋眯眼。他记得这兽前脚还在啃地板，后脚就敢冲人喷毒火，现在倒好，坐得比幼儿园班长还标准。
“奖励！”他扯下一包空辣条袋，甩过去。
袋子飘到一半，饕餮脖子一伸，叼住了，然后乖乖放回地上，眼巴巴看他。
行，能沟通。
李狗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孩子们还在角落围成一圈，小胖子缩在最里面，只露个脑门。
“都过来。”他招手，“新老师来了。”
没人动。
他干脆走过去，把小胖子拎出来，指着饕餮：“叫大毛老师。”
“它……它不是刚才还想吃我们零食吗？”瘦弱女孩扒着墙根问。
“那是之前。”李狗蛋说，“现在它改吃空包装袋了，还能帮你们挡风遮雨。”
“真的？”小胖子探头。
“不信试试？”
话音刚落，屋顶一块瓦松了，哗啦往下掉。饕餮耳朵一抖，抬头张嘴，呼地一吸，瓦片直接进肚子，连响都没出。
孩子们愣住。
三秒后，哄堂大笑。
“再来一次！”小胖子跳起来。
李狗蛋抬手压了压：“今晚睡觉用。现在，上岗。”
他掏出防滑粉，在地上画了个圈，直径五米，正对着孩子们常睡的角落。粉线落地发亮，形成一层薄光膜。
“进去。”他对饕餮说。
饕餮低头看了看，四肢趴下，慢吞吞挪进去。它太大，光身子就占了四分之三空间，剩下地方刚好够几个孩子挤着躺。
“关门。”李狗蛋补了一句。
饕餮回头，用尾巴轻轻一扫，把歪斜的大门合上半扇，留条缝透风。
行了，像那么回事。
李狗蛋绕着圈走了一圈，确认光膜稳定。防滑粉罐子还在烫，但他已经把罐底裂痕嵌进了阵眼，混沌气被规则流压着，暂时出不来。
他摸出最后一包芥末味辣条，撕开咬了一口。味道有点馊，估计放太久，但嚼着踏实。
孩子们开始试探性靠近。
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伸手摸了摸饕餮的鼻尖。那皮厚得像城墙，凉乎乎的。
“它不咬人？”她回头问。
“它现在怕辣条不够领。”李狗蛋说，“你要是不听话，明天它就不当老师了。”
“我要听话！”小胖子立刻举手，“我今晚不尿床！”
“我也要！”
“我也不尿！”
“那谁洗床单？”
吵起来了。
李狗蛋懒得管，盘腿坐下，滑板靠腿边，雷劫珠塞进轮轴里充能。虽然还在冒电火花，但频率稳了，说明周围灵气没再被偷。
夜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点湿土味。
突然，外面传来呜咽声。
不是风。
是小孩哭。
李狗蛋睁眼，看见最小的那个娃娃醒了，蜷在角落发抖，嘴里嘟囔着“黑……黑的”。
估计是做噩梦了。
他刚想过去，饕餮先动了。
脑袋一低，蹭到孩子身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老收音机开机时的杂音，但节奏很稳，听着莫名安心。
孩子停了哭，睁眼看着它。
饕餮不动，就那样低着头，眼睛闭着，像是在等对方伸手。
一秒，两秒。
小手慢慢抬起来，摸上它的鼻头。
然后，笑了。
“大毛……”孩子喃喃，“别走。”
其他孩子听见动静，陆续醒来，见状也凑过来，有的摸爪子，有的拽尾巴尖，还有一个胆大的爬到它背上，结果被热气一喷，差点滚下来。
“它肚子暖！”那孩子喊。
确实。自从吞了结晶，饕餮体温升了，像个移动暖气片。
李狗蛋看着这群人，没说话。
他知道这画面撑不了多久。明天可能又要出事，结界会裂，泪瓶会响，冷血医生说不定还能吐出更邪门的东西。
但现在，至少这一刻，安静。
他靠在滑板上，手里捏着半截辣条。
风吹进来，把墙上的涂鸦吹得沙沙响。那个“锁”字还在发光，但颜色淡了，像是被什么力量中和过。
远处雷云翻滚，社恐雷劫应该又在练舞。隐约有节拍传来，极乐净土的前奏。
李狗蛋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饕餮突然抬头。
耳朵竖起，鼻孔扩张，喉咙里的咕噜声停了。
它盯着门缝外，身体微微前倾，但没站起来，也没吼。
像是在听什么。
李狗蛋坐直。
几秒后，地面传来震动。
不是脚步。
是心跳。
一下，一下，隔着地底传来，频率很慢，但每一下都让防滑粉画的线微微震颤。
饕餮低头，看了眼熟睡的孩子们，然后缓缓趴下，把身子缩得更紧，形成一个完整的弧形屏障。
李狗蛋慢慢摸向腰间的辣条袋。
门外，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