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剥离的余波尚未在物理层面完全平息——那并非能量逸散,而是空间结构被强行剜去后留下的、令人心悸的绝对虚无所带来的存在性空洞感——其带来的心理冲击已然如同最剧烈的瘟疫,席卷了残存的归墟长城。
防线最外围的几个关键堡垒段,连同内部数以万计的生命与造物,已彻底化为乌有。它们曾经存在的坐标,此刻只剩下一种视觉上、感知上的扭曲空白,仿佛宇宙画卷上被硬生生撕开的破洞,凝视它过久,甚至会引发灵魂深处的晕眩与恶心。长城原本连贯一体的环形结构,出现了数个巨大的、致命的缺口。维系整体稳定的能量回路在断口处发出凄厉的过载尖啸,巨大的结构应力让相邻区段的装甲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整条钢铁巨龙正在痛苦的抽搐中缓缓断裂。
通讯频道里一片混乱的嘶吼与绝望的悲鸣,很快被一个嘶哑、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铁血意志的声音强行压下。那是赢稷,通过最高权限链路,将他最后的命令烙印在每一个尚能运转的接收单元上:
“各段守军听令!缺口已现,退路已绝!身后即是骊山,即是帝秦最后血脉!一步不退,死守阵线!纵化身星尘,亦需阻敌于长城之外!帝国,与诸君同在!”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直白的命令与最沉重的共存亡誓言。这声音如同一剂强心针,更如同一道冰冷的铁箍,将即将崩溃的士气强行勒住,固定在绝望的悬崖边缘。
残存的各段长城,彻底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绝境。超光速通讯被“法则锁链”彻底掐断,各段指挥只能依靠延迟严重且极不稳定的亚光速激光通讯和信号旗进行极其有限的协调。指挥官们站在剧烈震动的舰桥或观察窗前,望着远方那令人窒息的纯白舰队,以及近在咫尺、不断散发着死亡虚无气息的防线缺口,眼中布满血丝,却只能依据最基本的预案和战场本能,下达着最后的指令。
冲突不再是势均力敌的对抗,而是绝望的勇气与无法理解的绝对力量之间的碰撞。
破魔卫的玄冥战甲上符文疯狂闪烁,战士们将功率输出推至远超安全阈值的极限,甚至不惜烧毁 circuits,将“寂灭符炮”那极不稳定的混沌能量泡,向着虚无的深空、向着那若隐若现的法则扰动方向,徒劳地倾泻。每一次发射,炮管都迸射出危险的裂纹,反噬的能量震得操作员口鼻溢血。
普通的锐士们操作着裂星弩,炽热的符文箭矢如同绝望的飞蝗,射向空无一物的虚空,仿佛试图用凡铁击伤无形的神只。装备精良的部队尚能组织起脆弱的火力网,而那些驻守在受损严重区段、失去重武器的士兵,则只能紧握着手中的近战兵刃和单兵能量武器,目光死死地盯着缺口外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空域,准备用血肉之躯迎接无法想象的下一波攻击。
工程兵和后勤人员成为了最后的预备队。他们冒着结构崩塌和能量泄漏的风险,用一切能找到的材料——从备用装甲板到损毁战机的残骸——试图临时封堵较小的缺口,或在关键能量节点之间架设临时线路,延缓整个防御系统的崩溃。每一次微小的成功,都伴随着巨大的牺牲。
细节:
在“铁壁”堡垒段被抹消后暴露出的最大缺口处,无形的“法则扰动”——仿佛是维度剥离后残留的、正在缓慢愈合的空间“伤疤”本身——开始如同透明的触须般,向着相邻的“不动如山”段蔓延。其所过之处,装甲板的金属结构发出诡异的、高频的震颤嗡鸣,仿佛随时会解体消失。
一支破魔卫小队奉命前往拦截这无法理解的威胁。队长看着手中对能量和实体目标有效的武器,又看了看那扭曲现实、无声逼近的死亡,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猛地扯下身上所有的高爆炸药和“噬墟手雷”,用最快的速度将它们捆绑在一起,设置了瞬间引爆。
“为了帝秦!”他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怒吼,不再是战嚎,而是殉道者的绝唱。他启动了推进器,不是后退,而是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扭曲的虚无。
没有爆炸的火焰,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撑开了一瞬的怪异巨响。那无形的扰动似乎被这纯粹的物质性能量释放短暂地阻滞、干扰了零点几秒,其蔓延速度明显减缓。
紧接着,第二名士兵,第三名士兵……如同扑火的飞蛾,重复着这绝望而悲壮的行为。他们用最原始的自毁,试图为后方争取微不足道的、重新调整防御的几秒钟时间。他们的身影在触及那扭曲界限的瞬间,便如同投入水面的墨滴,无声无息地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悬念:
这种用生命填写的、微不足道的延迟,究竟能换来什么?整条长城防线在维度剥离与法则锁链的双重打击下,结构正在持续恶化,能量供应濒临枯竭,士兵的意志在恐惧与绝望的极限处徘徊。
他们,还能撑多久?
下一个被“抹除”的,会是哪一段?当那无可抗拒的剥离波动再次降临时,除了徒劳的牺牲,还能有什么来阻挡这针对存在本身的否定?帝国的命运,仿佛悬于一根已被烧得通红、即将熔断的细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