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夜，总带着洗不掉的烟火气。废弃窑厂的火光熄灭后，焦糊味顺着风飘了半条街，玄甲军的士兵正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铁甲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叶天站在窑厂门口，靴底碾过一块烧得焦黑的木片，火星簌簌落在脚边。
“清点完了。”徐子陵走过来，手里攥着个沾满灰的名册，“一共搜出十七个突厥细作，三个阴癸派的余孽，还有这册联络名单，上面记着河西沿线的商栈暗号。”他指尖划过名册上的墨迹，“看来西突厥不止想在长安搞事，早就在商路上布好了棋子。”
寇仲扛着刀走过来，刀身上的血滴在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奶奶的，那阴癸派的婆娘真够狠，临死前还想放毒雾，被老子一刀劈成了两半。”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不过搜着个有意思的东西——你看这玉佩。”
他抛过来一块羊脂玉佩，上面刻着半朵雪莲，纹路眼熟得很。叶天接住玉佩，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面，忽然想起傅诗涵腰间也挂着块相似的，只是刻的是另一半雪莲。
“这是傅家的信物。”叶天眉头微蹙，“怎么会在阴癸派的人身上？”
正说着，傅诗涵的侍女匆匆跑来，脸色发白：“叶公子，不好了！我家小姐去西市查探商栈时，被人掳走了！现场只留下这个！”侍女递过来一块玉佩，正是傅诗涵那块半朵雪莲，玉面沾着点血迹。
寇仲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他娘的！敢动傅家的人？是不是漏网的突厥杂碎干的？”
徐子陵翻着那本名册，指尖点在一个名字上：“看这里，‘沙陀商栈’，老板是西突厥的暗线，就开在西市角落。傅姑娘多半是查到了那里，才被绑走的。”
叶天捏紧两块拼在一起的雪莲玉佩，玉佩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抬头看向河西的方向，夜色沉沉，仿佛能看到风沙里藏着的刀光。“备马。”他声音沉得像淬了冰，“去沙陀商栈。”
“等等。”徐子陵拉住他，“商栈肯定有埋伏，咱们带的人够不够？”
“不够也得去。”叶天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夜风中展开，“傅姑娘是为了查线索才出事，总不能看着她落在突厥人手里。”寇仲紧随其后，刀柄在马鞍上敲得砰砰响：“就是！再说了，老子还没跟突厥人打够呢！”
马蹄声踏碎了长安的宁静，三人带着二十名玄甲军疾驰向西市。沙陀商栈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里面晃动的人影。叶天示意士兵隐蔽，自己则和寇仲、徐子陵摸到后墙，翻墙而入时，正听见里面传来粗嘎的笑声。
“傅小姐，别犟了。你爹当年断了我们的商路，这笔账也该算了。”一个络腮胡的突厥汉子捏着傅诗涵的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那半块雪莲玉佩，“只要你说出傅家在河西的商道图，老子就饶你不死，还能让你做我的压寨夫人。”
傅诗涵被捆在柱子上，嘴角渗着血，却瞪着眼啐了一口：“做梦！我傅家的人，死也不会屈从突厥狗！”
“敬酒不吃吃罚酒！”汉子扬手就要打，手腕却被突然窜出的叶天死死扣住。叶天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棱，反手一拧，只听“咔嚓”一声，汉子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痛呼还没出口，就被徐子陵一记手刀劈在颈后，软倒在地。
商栈里的突厥护卫反应过来，拔刀就冲。寇仲抡起大刀横扫，刀风卷起桌上的酒坛，碎裂的瓷片混着酒水飞溅，瞬间放倒三个护卫。叶天解开傅诗涵身上的绳索，见她手臂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浸透了衣袖，眉头拧得更紧：“还能走吗？”
傅诗涵咬着牙点头，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羊皮纸：“这是他们藏的河西商道布防图，标着突厥人的伏击点……”话没说完，脸色一白，踉跄着靠在叶天身上。
“先撤！”叶天打横抱起她，转身就往外冲。寇仲和徐子陵断后，刀光剑影里，突厥护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冲出商栈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光落在傅诗涵苍白的脸上，她攥着那半块玉佩，忽然轻声说：“多谢。”
叶天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又看了看掌心拼合的雪莲玉佩，忽然觉得这趟河西之行，恐怕比想象中更棘手。突厥人的刀、阴癸派的毒、傅家的旧怨……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而他们，正一步步走进这团乱线的中心。
玄甲军的马蹄声渐远，沙陀商栈的火光再次燃起，这一次，烧得比窑厂更烈。傅诗涵在叶天怀里渐渐睡熟，眉头却依然皱着，像梦见了河西的风沙。叶天轻轻拢了拢她的衣襟，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河西走廊的风正卷着沙尘，等着他们赴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