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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唐案奇录:法医娇娘与铁面县令 > 第136章 巧匠辨识定出处,江南苏工显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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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巧匠辨识定出处,江南苏工显真形

县衙二堂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内室帘幕低垂,隐约传来林岚急促而冷静的指令声、器皿碰撞声,以及赵虎偶尔发出的一声痛苦呻吟,每一次都像重锤砸在沈砚心头。他裹着厚裘坐在外间主位,脸色在烛火下灰败如金纸,胸前衣襟上喷溅的黑色血点早已干涸成刺目的印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灼痛。右臂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半边身体,额角冷汗涔涔,顺着紧绷的颌线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盯着堂下。

堂下,一片混乱与惶恐。七八个被衙役们“请”来的老匠人,有的须发皆白,有的精瘦干练,此刻都惶惶不安地站着,或惊疑,或不满,低声交头接耳。他们中有长安顶尖的金石玉雕大师,有专攻微雕嵌宝的鬼才,更有几位在文房四宝行当浸淫一生的老供奉。衙役们虎视眈眈地守在门口,眼神凌厉,无声地宣告着此事的非同寻常。

“肃静!”沈砚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压下了堂下的嘈杂。他强撑着,用未受伤的左手指了指摆在堂中条案上、被数盏牛油巨烛照得纤毫毕现的那支竹管毛笔,以及旁边林岚精心拓印的接缝图样。

“诸位……皆是长安各行当的泰山北斗。今日夤夜相扰,实非得已。”沈砚的声音因虚弱而断续,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心上,“此笔,关涉贡院血案、官差重伤、及动摇国朝抡才大典之惊天巨案!凶徒狡诈狠毒,线索几近断绝!唯此笔杆接缝处,暗藏鬼斧神工之秘!本官要诸位做的,便是辨识此等独门嵌接工艺,究竟……源自何处?何人所创?何地所传?”

他染血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认得出来,赏千金,是沈某恩人!认不出……此案未破之前,也只好委屈诸位,暂留县衙‘协助’了!”

这番带着血腥气的重话一出,堂下老匠人们顿时噤若寒蝉,脸上不满尽去,只剩下凝重和一丝惧意。事关国朝大案,甚至可能牵连谋逆,谁敢怠慢?

“大人,”一位专攻牙角微嵌的老匠人首先上前,对着放大镜和水晶灯仔细看了半晌,眉头紧锁,摇头道:“此等榫卯嵌接,细如发丝,严丝合缝,不假胶漆,浑然天成!非金石牙角所能为!老朽……眼拙,从未见过。此技……必属竹木一道的绝顶秘传!”

“竹木?”另一位以修复古玩木器闻名的老师傅立刻上前,接过笔杆,对着强光,手指极其小心地摩挲那接缝处,闭目感受片刻,睁眼时满是惊异:“奇哉!这嵌接……非寻常榫卯!其咬合之力,其纹理掩藏之巧,近乎‘天工’!绝非北地粗犷手法!倒像是……江南苏杭一带,专攻珍玩雅器的极致工巧!老朽早年游历姑苏,曾在一代宗匠‘金眼雕’处,见过类似‘以竹嵌竹、纹理续接’的神乎其技,用于修复价值连城的紫竹臂搁,但那也是大件……如此细微笔杆,闻所未闻!”

“江南苏工?”沈砚眼中精光一闪,胸中翻腾的气血似乎都因这明确的指向而平复了一瞬。

“苏工?未必!”一个专做名贵毛笔的老供奉挤上前,拿起笔杆,对着竹节纹路和整体器型反复端详,又嗅了嗅竹管气味,摇头道:“大人,此竹非名贵紫竹、湘妃竹,乃是最普通的苦竹!苏杭大家,岂会用这等凡材施展绝技?依老朽看,倒像是闽粤沿海一带,专做海舶上精巧竹器、以求不惧风浪颠簸不开裂的秘技!他们常在竹器关键处施以巧嵌……”

“不对不对!”另一位对各地竹材了如指掌的老匠人立刻反驳,“闽粤竹嵌多用‘鱼胶鳔胶’,遇热则显粘痕!此笔接缝处,大人方才也说了,触感是硬质嵌合,绝非胶粘!且观此竹,竹纹疏朗,竹节间距,分明是江南道湖州一带所产苦竹的特征!闽竹纹理紧密,节短,绝非此相!”

堂下顿时争论起来,江南、闽粤,各执一词。沈砚的眉头越锁越紧,胸口的滞涩感再次加重,眼前阵阵发黑。范围在缩小,但依旧模糊。难道……又要陷入僵局?

就在争论不下之际,内室的帘子猛地被掀开!林岚一脸疲惫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激动冲了出来,她手上还沾着血污,声音带着急促的沙哑:“大人!赵捕头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他刚才……说了一句话!”

沈砚霍然起身,眼前一黑,几乎栽倒,被旁边衙役死死扶住。他死死盯着林岚:“什么话?!”

林岚快步走到沈砚身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他刚才短暂清醒,意识模糊,但反复念叨着一个词……‘吴语’!他说……在染坊被劈中落水前,听到……听到那个袖口刺着‘三叶竹’的蒙面首领,对旁边的人……急促地吼了一句……是……是吴侬软语!他听不懂具体,但调子……绝不会错!”

“吴语?!”

如同黑夜中劈开迷雾的闪电!

江南!苏杭!吴地!

所有争论瞬间停止!堂下所有匠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那位刚才提及“金眼雕”和江南苏工的老师傅身上!

那老师傅浑身一震,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猛地再次扑到条案前,几乎是抢过那支毛笔和放大镜,双手因激动而剧烈颤抖!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接缝,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笔管上每一道细微的竹纹走向、每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天然斑点、甚至竹管内壁打磨的弧度!

“吴语……吴语……”老匠人喃喃自语,呼吸急促,眼中精光爆闪,“是了!是了!老朽糊涂了!竟忘了这一层!”他猛地抬头,看向沈砚,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尖锐起来:

“大人!错不了!就是苏工!而且是苏杭顶尖笔庄‘松烟阁’的独门绝技——‘燕尾隐榫’!”

他指着放大镜下那细微的接缝,手指激动地比划着:“您看!这嵌接的走向!这纹理续接时对天然竹斑的巧妙利用!还有这内壁打磨的弧度,非是为了书写顺畅,而是为了配合那‘燕尾’榫头的特殊受力!这种手法,只有‘松烟阁’世代相传的几位老匠人掌握!专用于修复或改制极其名贵、但竹管有瑕疵的老笔!他们追求的是‘天衣无缝’,让修复后的笔杆比原品更臻完美,专供江南那些追求极致风雅的巨富收藏家,根本不在市面流通!产量……一年也未必能出几支!”

他放下放大镜,斩钉截铁:“老朽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此笔杆,必出自苏州‘松烟阁’!普天之下,再无第二家能有此鬼斧神工!这竹料,也必是精选的湖州苦竹芯材!错不了!”

“松烟阁!燕尾隐榫!”沈砚眼中那燃烧的火焰瞬间凝成最冰冷的寒星!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汇聚!江南苏杭!苏州松烟阁!独门绝技!专供顶级藏家!非市面流通!

这意味着,这支笔的主人——那个在染坊接头、袖刺三叶竹、指挥灭口的杀手(或联络人)——身份尊贵,财力惊人,且与江南苏杭的文玩巨擘有着极深的联系!甚至……可能就是松烟阁背后的掌控者之一!

“好!好一个‘松烟阁’!好一个‘燕尾隐榫’!”沈砚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凛冽杀意。他染血的手,缓缓拿起那支在烛光下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的竹管毛笔。

“金老!”他看向那位点破玄机的老师傅,郑重一揖,“大恩不言谢!沈某铭记于心!来人!取百金,重谢金老!护送诸位匠师回府!今日之事,若有一字泄露……”他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带着无形的威压。

众匠人如蒙大赦,连声称是,在衙役护送下匆匆离去。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内室赵虎微弱的呼吸声和二堂烛火的噼啪声。沈砚强撑着走到条案前,拿起那支笔,指尖摩挲着那肉眼难辨的接缝处,感受着“燕尾隐榫”的鬼斧神工。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里关山,死死锁定了那座以园林锦绣、文风鼎盛闻名天下的姑苏城!

“岚儿,”沈砚的声音低沉而急速,带着一种决战前的冰冷部署,“立刻行文江南东道苏州府!密查‘松烟阁’!其东家、大匠、近三年所有经手‘燕尾隐榫’工艺修复或改制的名笔流向!尤其是……流入了长安何人之手!”

“传令!动用我们在长安所有暗桩!彻查近三年来,所有从苏州‘松烟阁’采买过文房珍品,尤其是可能定制或获得其特殊服务的豪商巨贾、达官显贵名单!”

“还有……”沈砚的目光落在笔杆末端一个小小的、用来挂绳的玉质小扣上,那玉扣温润,刻着极其细微的云纹,“这玉扣的玉质、刀工,也给我查!查它的出处!任何能锁定这支笔最终归属的线索,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是!”林岚重重点头,眼中同样燃烧着破案的火焰。

“松烟阁……三叶竹……”沈砚将笔轻轻放回锦缎之上,那支看似普通的竹管笔,此刻却仿佛重逾千钧,散发着指向深渊的寒光。

“你们的根,在江南。”沈砚染血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直抵黄泉的笑意,“那本官……就掘了你们的根!这笔血债,就从这姑苏城……开始清算!” 他紧握的拳头,指缝间再次渗出殷红的血迹,如同对那远在烟雨江南的敌人,发出的无声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