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推门进来的时候，江晚晚正盯着笔记本屏幕发愣。她手指在触控板上滑了一下，把刚调出来的三十七家空壳公司名单往下拉了半屏。
“货轮航海日志找到了。”阿杰声音压得低，“温姑姑说，再过十二小时就会有人去收走原件。”
江晚晚眼皮都没抬：“那就抢在他们前面把信息吃干净。”
她说完起身走到内室，从桐木箱底层抽出一本薄册子。封皮是暗褐色的，边角磨得发白。这是母亲留下的暗码本，之前破译过一次密钥，没想到这么快又要用。
罗坤明站在门口看了两秒，转身去了后院。
谢之屿坐在八仙桌旁喝凉茶，听见脚步声抬头：“你去哪儿？”
“见七叔。”他说，“该把老朋友叫回来了。”
听雨轩外雨没停，青石板路上积水反着光。罗坤明穿过小巷时，袖口被风吹起，露出左手腕内侧一道旧疤——那是五年前父亲出事那晚，他和保镖搏斗时留下的。
七叔的茶馆在巷子尽头，门没关。他正在煮水，看见罗坤明进来，手没抖，水照样倒进紫砂壶。
“你要开问路局？”七叔问。
“嗯。”
“为了谁？”
“为了一个人能安心活着。”罗坤明从怀里掏出素圈戒指，放在桌上，“当年我走的时候没打招呼，现在回来，想借点人，借点命。”
七叔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很久，终于点头：“江南这块地，讲的是情义两个字。你爹走得冤，我们一直记得。你要用人，我给你牵线。”
当天下午，三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陆续出现在古镇边缘。一个曾是沪上地下拳赛冠军，一个做过金融安保主管，还有一个常年跑跨境货运。他们不说话，来了就站到阿杰身边。
与此同时，江晚晚已经连上苏念的私人信道。
“并购预审权限申请发你邮箱了。”苏念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别问我怎么搞到的，反正不是偷的。”
“谢了。”江晚晚输入验证码，“等会儿我会用江母预留密钥解锁两家bVI公司，你帮我盯着集团主控系统的异常报警。”
“行啊，但你悠着点。”苏念顿了顿，“你现在可是双人套餐，别累出问题来。”
江晚晚笑了笑，没接话。她打开暗码本，对照着母亲笔记里的数字组合，在键盘上敲下一段字符。
屏幕闪了两下，弹出绿色对勾。
【账户SL-t03：激活成功】
【账户thK-11：激活成功】
“成了。”她轻声说。
两分钟后，一笔两千三百万美元的资金流被标记为“定风波-A类储备”，转入离岸托管池。
另一边，罗坤明正在检查新布防的信号屏蔽层。阿杰带人装好了三台独立服务器，分别连着京、沪、澳三条物理隔离线路。
“thR-07的追踪程序埋好了。”罗坤明对着手机说，“只要对方接入殡仪公司后台，Ip跳转轨迹就会自动记录。”
“那要是他们不用网络呢？”谢之屿问。
“那就用老办法。”罗坤明把一枚微型定位芯片塞进笔帽，“面对面交易时，贴在对方身上。”
谢之屿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真是半点没变。”
傍晚六点，三人重新聚在堂屋。
投影仪亮起，江晚晚调出资金流向模拟图：“根据现有数据，我推测‘先生’会在七十二小时内尝试接触我们的假目标。攻击路径有三条——第一条通过澳门地下钱庄洗白，第二条伪装成慈善捐款流入基金会，第三条最危险，直接用虚拟货币兑换平台跳转。”
她说完看向谢之屿：“你们那边担心我怀孕影响判断？”
谢之屿沉默几秒：“有人提了这个意见。”
“那你现在怎么看？”
“我觉得……”他盯着屏幕上的预测节点，“你说得对，打仗靠脑子，不靠体力。”
罗坤明接过话：“技术闭环也准备好了。江南这边的情报网已经重启，沪上旧部今晚就能到位。所有行动路线都加了反追踪机制，包括虚假信号源和备用撤离通道。”
“那就签了吧。”江晚晚打开电子备忘录，“三方联合指挥协议，重大决策必须双人以上授权，紧急状态启动投票制。”
谢之屿输入指纹，点了确认。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定风波”联盟协作机制已建立】
江晚晚关掉投影，站起来活动肩膀。肚子有点胀，但她没坐下。
罗坤明走过来，把手搭在她肩上：“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还不用。”她说，“等所有绿灯都亮起来再说。”
阿杰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安全屋布防完成，珠海中继站已上线，杭州节点测试通过。”
他把设备递给罗坤明，后者快速扫了一眼，点头。
堂屋里安静下来。
木梭、素圈戒指、青石印章依旧摆在桌上，位置没动。江晚晚看了一眼，伸手轻轻碰了下梭子尖端。
它晃了一下，又稳住。
谢之屿站起身：“等你们来澳门，我请客。”
他说完拎包出门，背影消失在细雨里。
江晚晚坐回电脑前，刷新了一次监控面板。三条专线全部显示绿色运行状态。
她低头看了眼肚子，手轻轻抚过去。
罗坤明站在她身后，没说话，只是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
“你觉得‘先生’会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搭好台子吗？”她忽然问。
“不知道。”他说，“但他一定会后悔惹你。”
江晚晚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屏幕右下角，一个新提示框突然弹出：
【thR-07账户出现异常登录尝试】
【来源Ip：经三次跳转，初始地址位于澳岛西区工业巷17号】
她立刻坐直身体，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来了。”她说。
罗坤明俯身看屏幕，眉头皱紧。
“不是正式接入。”他低声说，“这是试探。”
“那就让它看个够。”江晚晚调出伪造的数据流，“给它喂点甜头，让它以为自己摸到了门把手。”
“但我们真正的门锁，早就换地方了。”罗坤明接道。
“没错。”她点击发送，“现在，轮到我们钓鱼了。”
阿杰这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部新手机：“刚收到消息，三年前那艘货轮的船员家属联系上了温姑姑，说有人半夜去翻他们家院子。”
江晚晚和罗坤明同时转头。
“什么时候的事？”罗坤明问。
“大概一小时前。”阿杰说，“那人戴帽子，没露脸，但走路有点跛。”
江晚晚盯着屏幕，心跳加快。
她想起母亲信里写的那句话——真正推动罗家出事的是代号“渔夫”的人。
而那个男人，据说是左腿受过枪伤。
罗坤明拿起外套：“我去趟码头。”
“不行！”江晚晚猛地站起来，“你说过防护前置，现在外面全是未知变量！”
“所以我不会露面。”他从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盒子，“我让阿杰去放饵，我在后方监控。真有问题，立刻收网。”
江晚晚咬着嘴唇，几秒后点头：“可以。但你要保证，绝不单独行动。”
“成交。”他说。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再说话。
十分钟后，阿杰穿着雨衣出门，手里拎着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箱。
江晚晚回到电脑前，双手放在键盘上。
屏幕上，thR-07的Ip仍在徘徊。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录音文件，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出一段模糊的男声：
“计划照常推进……归途服务社准备接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