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盯着屏幕上的隐藏文件夹，输入“我相信”四个字。页面刷新，视频缩略图跳出来，画面晃动，传来压低的声音：“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出事。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镜头猛地转向一侧，照出一张模糊的脸。手腕上的疤痕清晰可见。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办公室门被敲响。
“江总，楼下保安说……江董事长来了。”助理探头进来，语气有点迟疑，“他提了个箱子，非要亲自上来。”
江晚晚愣住。手指停在键盘上，心跳快了半拍。
她爸？主动来找她？
不是来质问她夺权的事？也不是替江叔父喊冤？
“让他上来。”她说，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三分钟后，门开了。江父穿着深灰西装，没打领带，手里拎着一个老旧的桐木箱。箱子边角有些磨损，但保养得很好，铜扣泛着温润的光。
他走进来，一句话没说，把箱子放在会议桌中央，站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妈走前说，这东西早晚要交给你。现在，是你该用它的时候了。”
说完，转身就走。
江晚晚没叫他。她看着那背影穿过玻璃门，消失在走廊尽头，像一滴水落进水泥地，连回音都没有。
她站起来，走到箱子前。手指轻轻抚过箱盖，熟悉的纹路让她心头一紧。这是母亲生前最宝贝的东西——一套缂丝工具。
她打开箱子。
象牙梳子、银针、丝线轴、小剪刀……每一样都整整齐齐地码在红绒布里。最底下是一卷未拆封的素色丝线，标签上写着“江南秋蚕”。
她伸手去拿，忽然发现其中一只象牙梭底部有些松动。她拧开底盖，里面藏着一封信。
火漆封口，印着一朵莲花——母亲的私印。
江晚晚坐下来，泡了杯茶。关掉主灯，只留台灯。剪开封漆，展开信纸。
字迹是母亲的，写得很慢，有些地方墨迹晕开，像是手在抖：
“晚晚，若你读到此信，必是山雨欲来之时。娘未能护你周全，唯有此物伴你前行。缂丝一线不断，人心亦不应断。当年罗家蒙难，江家并非主谋，亦未援手……非不为，实不能。幕后之人，执棋如神，连你父亲也曾身不由己。切记，仇有头，债有主，莫误伤真心人。”
她看完一遍，又看第二遍，第三遍。
手指停在最后一句上。
“莫误伤真心人。”
她想起罗坤明冲出桥面的那一刻，想起他在安全屋浑身湿透地闯进来，想起他解开衣服露出旧疤的样子。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都在同一场局里。
她以为自己是在对抗家族，其实在对抗一根看不见的线。而那根线，早就缠住了她父亲的手腕。
手机震动。是苏念发来的消息：“查到了！那天老宅访客记录全被删了，但电信系统留了个备份——五年前三月十二日晚上十点十七分，有一通来自公用电话亭的通话，打了九十七秒，接入点在徐汇区高安路。”
江晚晚盯着这条信息，脑子里闪过什么。
九十七秒。
和罗坤明找到的那些通话时长，一模一样。
她打开电脑，新建文档，敲下三个词：
mR.x
渔夫
星澜资本
停顿两秒，再打一行字：
去江南。
她合上笔记本，把信重新塞进梭子底盖，放回箱子。盖上盖子，拎起来，放进办公桌旁边的行李袋。
窗外陆家嘴灯火通明。大楼已经空了大半，只剩几层还亮着灯。
她坐在椅子上，没动。
不是累了，是突然不想走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家里什么都缺。缺关心，缺理解，缺一个能好好说话的人。
现在她才知道，不是没有，是都被压住了。
就像这箱子，外表旧得不起眼，打开才发现里面全是宝贝。
她摸了摸左手腕内侧的旧疤，笑了下。
小时候练缂丝，被梭子划伤，哭着找妈妈。妈妈一边包扎一边说：“疼就对了，说明你在认真做事。”
那时候她不懂。
现在懂了。
疼，是因为碰到了真东西。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银行通知：SL-t19账户永久关闭成功。
她回复苏念：“帮我订张票，明天飞苏州。”
刚发完，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她接起来。
“江小姐。”男人声音低沉，“你母亲的东西，你还收着吗？”
她没说话，慢慢把手机贴紧耳朵。
对方轻笑一声：“她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会难过。”
江晚晚握紧手机，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包里的录音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