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荒原上吹过来，带着湿气和泥土味。维恩抱着塞琳娜往前走，脚踩在泥地里发出噗噗的声音。他的左眼有点亮，右眼很暗，像黑夜一样。他感觉怀里的她越来越冷，呼吸也变得很弱。
他停下脚步，把塞琳娜轻轻靠在自己胸前，右手贴上她的后背。光明之力从手掌传进她身体，形成一层保护。这不能解毒，只能让毒素慢一点到心脏。他知道撑不了多久，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她的脸贴着他胸口，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吹乱，扫在他的手臂上。
他小声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怕吓到她。她没回应。睫毛动了一下，眼角有眼泪流下来，可眼睛一直没睁开。他用手指擦掉那滴泪，碰到她脸颊时发现皮肤已经发青。这不是普通的中毒，是血脉出了问题。影舞者用的毒针里有诅咒，专门对付空间系觉醒者。
远处传来雷声，天边乌云很低。快要下雨了。他不能再停。维恩重新抱起她，拉紧斗篷盖住她的头。每一步都陷进泥里，靴子沾满泥，越来越重。但他走得稳，没有晃动，怕伤到她。
两边的草很高，像墙一样挡住路。风吹过发出沙沙声，像是有人说话。他不去听，只看前面。矿坑的影子隐约可见，在雾里藏着。还有一段路。他的魔力在减少，靠两个天赋轮流用才能保持清醒。左眼的光忽明忽暗，右眼的银光也开始不稳。
塞琳娜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指甲划过他的手腕。他低头看，见她皱着眉头，嘴唇发抖。她在做梦，梦里很难受。毒素正在破坏她的意识，可能要把她拖进黑暗。他加快脚步，用力拔出靴子，继续走。
他想起灰烬镇的夜晚，她站在酒馆门口等他回来。那时她还会笑，说今天多挣了几个铜币。他说不用这么拼，她摇头，说活着就得做事。那时候她身上有种安静的力量，让他觉得世界还不算太坏。现在这股力量正在消失。
他咬紧牙，抱得更紧。不能死，不准死。他不是为了当英雄才来的。他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人。艾丹死的时候他没救下，艾莉亚被冰封时他也来不及赶到。这一次，他一定要守住。
雨落下来了，先是几滴，后来越下越大。他把斗篷拉高，挡住她的脸，自己却全湿了。水顺着帽子流下，模糊了视线。他抬手擦了一把，继续走。脚下的路变软，有些地方塌了，底下冒黑气。那是地脉泄露的能量，和催化液有关。黑袍的人已经在下面动手了。
他穿过一片低洼地，草比人高。突然，塞琳娜身体猛地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他立刻停下，摸她鼻子，几乎感觉不到呼吸。心跳也很弱，像随时会停。他把“晨曦”刀握在左手，刀柄上的护心镜开始发热。他用匕首割开掌心，让血滴在刀面。光芒亮起，照进她体内，暂时稳住了情况。
但这只能拖时间。真正的解药他没有。他知道星耀城有个老医师说过一种药，要用月光苔和裂隙花蕊做引子，可那种植物只长在北方雪山。现在根本去不了。他只能靠自己撑下去，撑到封印地入口，找到黑袍的线索，或者逼问出解法。
她的体温还在降。他解开外袍，把她贴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热去暖她。湿衣服贴在皮肤上，冷得刺骨，他不在乎。只要她还能喘气，他就不会放手。
天彻底黑了。雨更大了，打在铁皮上啪啪响。他绕开一堆倒下的支架，踩着斜的石板往前。脚下打滑，身子晃了一下，但他马上站稳，护住怀里的人。哪怕自己摔断骨头，也不能让她落地。
前面有根石柱倒在路上。他弯腰想绕过去，就在这时，塞琳娜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他心里一紧，立刻蹲下看。她眼皮在抖，星纹完全熄灭，嘴唇变成紫色。毒素冲破了屏障，开始攻击心脏。
他把手贴回她后背，全力输出光明之力。能量进去的瞬间，她身体松了一下，呼吸有了节奏。但很快又弱下去。他额头出汗，混着雨水流下。两个天赋的负担太重，肋骨一阵阵疼，像里面被人压着。
他知道她快撑不住了。他自己也快到极限。可矿坑入口就在不远处，黑色的洞口像个大嘴。再走一段，就能看到门。再坚持一下就行。
他站起来，最后看了她一眼。她闭着眼，脸色苍白，一滴泪挂在眼角，没落下。他用拇指轻轻擦掉，然后抱紧她，迈步向前。
风突然停了。雨也小了。四周特别安静，连草都不动了。他走上最后一段坡，脚踩到一块松石头。还没反应过来，石头滚下坡，发出清脆响声。
就在这时，她的手指突然收紧，抓住了他的衣角。力气不大，但抓得很牢。她没睁眼，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他停下，低头看她。
她又说了一遍，声音很小，却很清楚。
“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