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暖意像融化的蜂蜜，顺着窗帘缝隙一点点爬上床沿，在洛羽珩的眼睑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睫毛颤了颤，如同被惊动的蝶翼，缓缓睁开了眼。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清脆得像碎冰碰撞。洛羽珩动了动手指，被褥的触感柔软而温暖，身上穿着的白色运动套装面料亲肤，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这绝不是他昨夜穿的那件服务生制服。
混乱的记忆如同被搅翻的潮水，猛地涌上心头：中毒的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江达那张写满贪婪的丑脸、破门而入时飞溅的木屑、那个裹在黑色冲锋衣里的挺拔身影、还有……那个带着冰寒气息的、让他至今心悸的吻。
他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的脖颈上还残留着几处浅浅的红痕。洛羽珩下意识地摸了摸颈侧，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他……走了？”他低声呢喃，目光像雷达般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凉透的水，杯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显然是不久前才被放在这里的，杯沿还留着浅浅的唇印。
“洛哥，你醒了？”房门被轻轻推开，陈沐阳探进一颗脑袋，看到洛羽珩醒着，立刻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跟林宇刚才在外头守着，听见动静就进来了。”他身后跟着林宇，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饭盒，里面飘出淡淡的饺子香，勾得人胃里直响。
洛羽珩摇摇头，嗓子还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没事，就是有点渴。”
“哎，水来了！”陈沐阳连忙冲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就要往厨房跑，却被洛羽珩拦住。
“不用，凉的就行。”他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清甜，压下了那股莫名的燥热，也冲淡了些许唇齿间残留的、属于余禹杰的气息。
林宇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盖子：“刚在厨房里加热的虾饺，御杰哥做的放空间，我稍微加热了一下，你赶紧吃点垫垫肚子。昨夜折腾那么久，肯定饿坏了。”饭盒里的饺子胖乎乎的，热气腾腾的，油花浮在清亮的汤面上，香气争先恐后地往鼻子里钻。
洛羽珩确实饿了。昨夜的厮杀加上中毒的消耗，让他胃里空得发慌，此刻闻到香味，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他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饺子吹了吹，送进嘴里。饺子皮软糯，馅料鲜香，虾仁的清爽中和了猪肉的油腻，温热的汤汁滑进胃里，熨帖得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陈沐阳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洛羽珩狼吞虎咽的样子，嘿嘿直笑，“我跟林宇刚才在楼下搜了一圈，好家伙，江达这孙子真够肥的！光三级晶核就搜出二十多颗，四级的也有五颗，还有一箱子压缩饼干和几瓶好酒放空间了，晶核全给你放里了。”他说着，拍了拍床边那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亮晶晶的晶核。
洛羽珩咽下嘴里的饺子，抬眼看他，眉头微蹙：“你们怎么不自己留着？林宇的木系异能正需要晶核升级，你那风系也该巩固巩固了。”
“嗨，我们俩那点异能，留着也是浪费。”陈沐阳摆摆手，一脸不在乎，“再说了，这些都是你和……那位大神打下来的，我们纯纯捡漏，哪能私藏啊。”他说到“那位大神”时，声音压低了些，眼神里带着敬畏——楼下那些被冻成冰雕的卫兵尸体，实在是太震撼了，连头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
洛羽珩没再接话，心里却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像打翻了调料瓶。
那位大神……余禹杰。他想起对方那双泛着猩红的眼，像燃烧的炭火；想起那能吞噬一切的黑雾，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吸走；想起昨夜在他怀里时，那压抑着的、带着颤抖的呼吸，还有兜帽下偶尔露出的、线条分明的下颌。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已脱离危险环境，发布新任务——清理高县基地余党，协助重建新基地。任务奖励：胸肌+10，随机大礼包x1。任务失败惩罚：扣除现有体能值5点。】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像一根针戳破了平静。
洛羽珩皱了皱眉，直接在心里回了句：“知道了，别烦。”他现在没心思跟系统掰扯奖励惩罚那套，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关于余禹杰的事——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救自己？那个吻……到底算什么？
吃了大概八个饺子，胃里的空虚感缓解了不少，那阵隐隐的绞痛也消失了。洛羽珩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走吧，去宴会厅跟苏晴他们汇合。不知道御杰怎么样了，昨夜他跟我们分开行动，到现在还没消息。”
提到御杰，陈沐阳的表情正经了些：“应该没事吧？御杰那实力，就算打不过也能跑掉。说不定他们早就汇合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朝着别墅外走去。
下楼时，洛羽珩特意放慢了脚步，目光扫过客厅里那些被冻成冰雕的卫兵尸体。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冰雕上，折射出森冷的光，连死者脸上惊恐的表情、瞳孔里映出的绝望，都被完美地冻结住了，像一件件诡异的艺术品。
“这异能……也太厉害了吧。”林宇忍不住咋舌，伸手想去碰，又被冰雕散发出的寒气逼退，“五级丧尸都未必能扛住这一下。而且你看这冰的透明度，比钻石都亮，这控制力也太变态了。”
洛羽珩没说话，只是心里暗暗点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五十个三级异能者，还能将他们的尸体冻成完美的冰雕，连一丝多余的寒气都没外泄，这份控制力和爆发力，恐怕已经接近六级异能者的水平了。余禹杰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要恐怖。
走出别墅大门，清晨的风带着松针的清香吹过来，撩起洛羽珩额前的碎发。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混乱的脑子清醒一些。陈沐阳背着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全是搜来的晶核和物资，压得他肩膀都歪了，走路一晃一晃的：“洛哥，你说那位大神到底是谁啊？我总觉得他好像对你……有点不一样。你看啊，他救了你两次，还把这么多晶核留给你，换别人早自己卷走了。”
洛羽珩脚步一顿，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少管闲事。末世里萍水相逢，帮一把很正常。”
陈沐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问，却跟林宇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这表情，分明就是被说中了心思。
三人朝着生日宴会厅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偶尔能看到零星的尸体，显然是从宴会厅逃出来的卫兵，不过都已经被冻成了冰坨，姿势各异，有的还保持着奔跑的姿态，看来是余禹杰清理过的。
洛羽珩看着这些冰坨，心里忍不住拿余禹杰和御杰做对比：御杰的冰系异能虽然强悍，却带着股凛冽的锋芒，像出鞘的利剑；而余禹杰的冰，却带着种内敛的霸道，悄无声息间就能冻结一切。
越靠近宴会厅，喧闹声就越大。老远就能听到苏晴中气十足的呵斥声、江梓豪的笑骂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脆响，显然战斗已经结束，大家正在收拾残局。
“苏晴姐！我们回来了！”陈沐阳大喊着冲进宴会厅，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洛羽珩走进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原本奢华的宴会厅此刻一片狼藉，水晶吊灯的碎片散落一地，像星星的残骸；
雪白的桌布被踩得污秽不堪，红酒与菜肴的混合物在地上积成了小水洼，散发出酸腐的气味。但收拾工作已经初见成效——尸体被拖到了角落，用布盖着；碎玻璃被扫到了一起；
周明正指挥着几个没中毒的卫兵擦拭桌椅，嘴里还念叨着“这块桌布还能用，洗洗就行”；林野则蹲在地上，拿着个本子清点搜出来的物资，时不时跟江梓豪拌两句嘴。
江梓豪正蹲在地上，用匕首撬开一个死去异能者的脑袋，动作熟练得让人心头发麻，取走里面的晶核随手丢进旁边的布袋里，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立刻笑了：“哟，洛哥醒了？我还以为你得睡到明天呢。”
“洛哥！你醒了！”苏晴最先放下手里的活迎上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微蹙，“没事吧？看你脸色还有点白，是不是胃病犯了？我这儿有胃药，给你煮点水喝？”
“没事。”洛羽珩摇摇头，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像缺了块拼图，“御杰呢？没跟你们在一起？”
“哦，他在那边呢。”苏晴指了指不远处的真皮沙发，“刚才为了拿下赵坤那老东西，异能消耗有点大，现在正歇着呢。”
洛羽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御杰正靠在沙发上，头歪向一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毫无血色，连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头发都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半只眼睛，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显然是异能耗尽，脱力了。
他心里一紧，快步走了过去。刚走到沙发边，御杰似乎被脚步声惊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看到洛羽珩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像被抓包的小偷，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因为没力气，又软软地跌回了沙发里，发出一声轻哼。
“别动。”洛羽珩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皮肤时，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像温水煮着糖，慢慢化开来，“感觉怎么样？异能恢复点了吗？”
御杰摇摇头，声音轻得像耳语，还带着点沙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他避开洛羽珩的目光，看向别处，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像染上了胭脂。
洛羽珩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这小子总是这样，明明累得快倒下了，还嘴硬说没事。他没再追问，只是在他身边坐下，帮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把旁边的毯子拉过来，盖在御杰腿上。
周围的人渐渐围了过来，目光都落在洛羽珩身上，带着敬畏和期待。
毕竟，高县基地能被拿下，洛羽珩和那位神秘的黑衣人功不可没——虽然没人知道黑衣人是谁，但大家都默认他是洛羽珩这边的。
洛羽珩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高县基地的核心战力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但还有些余党藏在基地的角落里，需要彻底清理干净。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基地，暂时隶属于威远基地，等稳定下来再向总基地汇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明身上：“周明，你以前是军区的人，熟悉基地管理，也懂纪律，新基地的领导就由你来当吧。”
周明愣了一下，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连忙摆手：“洛哥，这不行啊，我哪懂这些管理的事？我最多就是会看看仓库、站站岗，让我当领导，这不胡闹嘛。”
“你行。”洛羽珩打断他，语气笃定，“威远基地的管理制度你熟悉，又有威望，上次在张家镇，大家就愿意听你的。而且你心细，能顾全到平民的想法，没人比你更合适。”
周围有些是威远基地过来的人也纷纷附和：“周哥当领导，我们服！”“是啊，周哥做事公道，上次分物资，谁家有老人孩子，他都多给点。”“就周哥了！我们跟着周哥干！”
周明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地点头：“行，洛哥，我答应你！保证把新基地管好，绝不让你失望！要是做不好，你随时把我换下来！”
“好。”洛羽珩满意地点头，“新基地的制度沿用威远基地的任务制——每个人都要参与基地建设，无论是巡逻、种地还是修缮房屋，都能获得积分，积分可以兑换粮食和晶核，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一阵欢呼。对于幸存者来说，有明确的规则，能凭自己的努力活下去，不用再看别人脸色，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洛羽珩继续说道，目光扫过那些面带菜色的平民，“今天晚上加餐。之前在张家镇邻村杀了头野猪，有一百多斤，一直冻在空间里，晚上全拿出来，烤肉、肉粥，让大家都饱餐一顿，好好补补。”
“好！”欢呼声更大了，不少人激动得红了眼眶，甚至有人抹起了眼泪。末世里，能吃上一顿饱饭，尤其是肉，简直是奢侈的梦想。上一次闻到肉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苏晴站出来，指了指宴会厅外的平民区方向：“平民区的房子太破了，好多都漏风，窗户玻璃全碎了，冬天肯定挨冻。让土系异能者帮忙修缮一下吧，用石块把墙砌厚点，再糊上泥巴，争取让大家都能住得暖和点。”
“我同意。”洛羽珩点头，看向周明，“周明，你安排一下，优先修缮有老人和孩子的家庭，材料不够就去拆那些没人住的空房子。”
“没问题。”周明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开始记录需要注意的事项，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新基地的规划，有人说要建个围栏防丧尸，有人说要开辟块菜地种土豆，还有人说想办个识字班教孩子们认字……气氛热烈而融洽，像一家人在商量过年的事，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之前的阴霾和恐惧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和对未来的憧憬驱散了。
讨论得差不多了，周明开始分配任务，声音洪亮：“林野，你带三个风系异能者去清理外围，半径两公里内都搜一遍，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尤其是那些藏在下水道和阁楼里的，一个都别放过！”
“收到！”林野扛起弓箭，吹了声口哨，立刻有三个风系异能者跟了上来。
“江梓豪，你带人去把那头野猪拖回来，顺便去厨房找找能用的厨具，铁锅、菜刀、菜板什么的，越多越好。再看看有没有调料，盐、酱油、辣椒面，有的话全拿来，烤肉没调料可不行！”
“包在我身上！”江梓豪拍了拍胸脯，招呼了几个力气大的卫兵，兴冲冲地往外跑。
“陈沐阳，你和林宇负责清点物资，尤其是药品和粮食，分门别类记清楚，缺什么列个单子给我。药品要单独放，用箱子锁起来，免得有人乱拿。”
“好嘞！”陈沐阳拉着林宇，抱起地上的物资箱就往角落里走。
“剩下的人，跟我一起收拾宴会厅，把这里打扫干净，桌椅拼起来，晚上就在这儿聚餐！动作快点，争取太阳落山前弄完！”
“收到！”众人齐声应道，干劲十足地散开了，各司其职，忙得热火朝天。
洛羽珩扶着御杰站起身：“我先送你去楼上休息。这里交给他们就行，你得好好恢复异能，万一晚上有余党反扑，还得靠你呢。”
御杰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任由洛羽珩扶着他往楼梯走去。他的身体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靠在洛羽珩身上，呼吸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和余禹杰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截然不同。
经过那些忙碌的人群时，大家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洛哥辛苦了！”“御杰兄弟好好休息！”眼神里带着感激和善意，像冬日里的阳光，暖融融的。
上了二楼，洛羽珩把御杰扶进一间相对干净的房间，房间里有张靠窗的大床，铺着带花纹的床单，墙角还有个衣柜。他让御杰靠坐在床上，背后垫了个枕头：“你先歇着，我去看看他们那边要不要帮忙。要是渴了或者饿了，就喊一声，外面有人。”
“嗯。”御杰应了一声，声音还是很轻。看着洛羽珩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