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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科大比的喧嚣与热血渐渐沉淀,演武场上的烟尘尚未完全落定,刘禅(李世民)便已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处关乎国运的战场——财政。

未央宫偏殿,一场小范围却至关重要的会议正在进行。与会者仅有刘禅、蒋琬、费祎、董允,以及被特意召来的新任“劝农使”兼“矿冶督办”杜微。殿内气氛凝重,与殿外秋高气爽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

巨大的案几上,铺开着最新的《户部钱粮奏报》。费祎面色凝重,指尖点着一行行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陛下,武科赏赐、阵亡将士加倍抚恤、‘天工坊’与锦官城扩建、‘匠作学堂’与‘织绣学堂’日常用度、龙渊军及新增‘赤焰营’粮饷装备…林林总总,过去一月,支出已逾一百五十万斛粮、七十万贯钱!”费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而入库之数,虽有《九章税律》新法之功,盐铁专卖之利,以及…‘皇商’捐输之首批款项,”他提到“皇商”时,语气微顿,显然对此策仍心存疑虑,“然总计亦不过一百二十万斛、五十万贯。国库…国库已是入不敷出!”

他抬起眼,看向刘禅,苦涩道:“陛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再无开源之法,莫说陛下规划的迁都大计、北伐宏图,便是维持现有新政,支撑南中驻军、陇西情报渗透,亦恐难以为继。臣…臣恐国库…有涸泽之虞啊!”

蒋琬和董允亦是面色沉凝。他们深知费祎绝非危言耸听。陛下推行的新政,每一项都是利国利民的长远之道,但每一项,也都如同饕餮巨兽,吞噬着海量的财富。战争的准备,从来都是最烧钱的游戏。

刘禅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笃笃的轻响。他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改革进入深水区,必然触及利益分配,也会暴露出积弊的财政体系在面对爆炸性需求时的孱弱。

“文伟所言,朕已知之。”刘禅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旧有的财税体系,犹如老牛破车,已不堪驱动季汉这辆欲要奔驰的战车。故而,朕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要行另一项新政。”

他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微:“杜卿,武都那边,情形如何?”

杜微连忙起身,他如今虽得重用,但面对皇帝和几位宰辅,依旧显得十分谨慎:“回陛下,托陛下洪福,武都巨型盐泉已全面投产。依新法汲卤、晒盐,日产雪盐已逾三千斤!且品质极佳,远胜河东苦盐、吴地海盐。如今不仅供应益州全境,更已通过官方渠道,小规模输入陇西羌地、南中诸部,甚至…甚至有魏国、吴国的商贾,不惜重金,暗中求购。”

说到最后,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兴奋。盐铁之利,自古便是王朝财政的支柱。

“好!”刘禅赞了一声,“此乃天赐我季汉之宝库!然,仅靠卖盐,换回铜钱绢帛,速度太慢,亦难以应对突发之大宗支出。”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朕欲以此盐泉为基,行一‘虚实相生’之法。”

“虚实相生?”蒋琬微微一怔。

“正是。”刘禅从袖中取出一张精心绘制的图样,铺在案几上。众人围拢过来,只见那纸上画着的,并非兵器或农具,而是一张…设计精美的“券”?

券以特制桑皮纸为底,纹饰繁复,既有“五铢钱”图案,亦有“盐井汲卤”图景,四周环绕龙纹,正中以朱砂大字书写面额——“值盐一百斤”,旁边还有小字标注“凭此券可于季汉官定盐坊兑付足额雪盐”,并盖有“少府监印”与“天策府印”两方鲜红大印。

“此物,朕命名其为——‘盐金券’。”刘禅的声音带着一种创造者的热忱,“其本身并非铜钱,亦非绢帛,但它锚定我武都盐泉产出的、实实在在的雪盐!持此券者,可视同持有盐,随时可至各地官盐坊兑换实物盐,亦可直接用于向官府缴纳部分赋税,或与皇商交易。”

殿内一片寂静。蒋琬、费祎、董允,甚至连精于矿盐的杜微,都一时未能完全理解这薄薄一张纸券背后所蕴含的、颠覆性的理念。

费祎最先反应过来,他眉头紧锁,拿起那图样仔细端详,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谨慎:“陛下…此举…此举莫非是效仿汉武帝之‘白鹿皮币’?抑或是…发行新币?然则,前朝王莽亦曾屡次改革币制,搞得民怨沸腾,天下大乱…此物无铜铁之实,恐…恐难取信于民啊!若百姓拒用,商贾抵制,岂非…岂非一纸空文?”

他的担忧无比现实。货币的信誉,需要漫长的岁月和强大的政权信用来积淀。一张纸就想当钱用?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文伟所虑,朕岂会不知?”刘禅并不意外费祎的反应,这时代的人,难以理解信用货币的概念实属正常,“此物与白鹿皮币、王莽刀币截然不同。其一,它不强制流通,最初只限于与官府、皇商之间的大宗交易。其二,它有其‘实’——锚定的是我武都盐泉源源不断产出的、人人都需要的雪盐!它不是凭空印造,每一张盐金券的发行,背后都有相应数量的盐作为储备!”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阐述着其中的奥妙:“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它最大的好处,在于‘轻便’与‘预期’!试想,一支前往陇西的商队,若要采购羌人马匹,需携带多少沉重的铜钱绢帛?路途遥远,风险巨大。但若携带此轻便的盐金券,到了地头,羌人认可其价值,可直接兑换所需盐巴,或以此券向其他汉商购买货物,岂不方便快捷百倍?对于朝廷而言,募集资金,亦可直接发行盐金券,换取民间真金白银、粮草军资,待将来以盐偿还,或引导其继续用于投资工坊、贸易,岂非盘活了死水,加快了周转?”

蒋琬若有所思,他隐约触摸到了其中的关键:“陛下之意,是借此‘盐金券’,将未来盐泉之收益,‘提前’折现使用?并以盐为本,建立起一套…新的流转凭信?”

“公琰果然一点就透!”刘禅赞许道,“正是此理!而且,此券之信用,并非凭空而来。朕将以‘天策’之名、季汉之国运为其背书!更以实实在在的盐为保证!首批发行,绝不超量,且兑付绝对顺畅,只要建立起信誉,其流通范围自然会越来越广,价值也会越来越稳固!”

他看向费祎:“文伟,你不是愁没钱吗?此法,便是最快的‘生钱’之术!而且,此钱(券)之流向,可控于朝廷之手!可用于引导民间资本,投入我等急需之领域!”

费祎的眉头依旧紧锁,但眼神中已不再是全然的否定,而是陷入了激烈的思索。他是管钱的,太清楚若能成功,这将带来何等巨大的便利和资金活力。但风险也同样巨大,一旦信用崩溃,引发的将是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陛下…此事实在干系重大…”费祎沉吟道,“即便可行,亦需慎之又慎。发行之数、兑换之规、防伪之策…千头万绪…”

“故此,才需尔等鼎力相助!”刘禅断然道,“此事,由尚书台总领,费祎你亲自督办!杜微,你负责盐泉生产与实物盐的储备保障,确保兑付能力!董允,你御史台负责监察,严防伪造及官吏舞弊!蒋琬,你统筹协调,若有阻力,朕予你先斩后奏之权!”

他将任务一一分派,雷厉风行。

“首批盐金券,面额分‘一百斤’、‘五百斤’、‘一千斤’三种,发行总额…暂定相当于十万斤雪盐之值!主要用于:一,支付‘皇商’部分专营费用;二,向民间大规模采购军工原料;三,作为部分军功赏赐发放;四,尝试与陇西、南中友好部族进行大宗交易。”

一条清晰的、充满风险却也蕴含着无限可能的金融改革路径,被刘禅清晰地勾勒出来。

众人感受到皇帝的决心,皆知此事已不可逆转,纷纷躬身领命,神色各异,但都明白,一场前所未有的经济试验,即将拉开序幕。

数日后,关于“盐金券”的诏令连同精美的图样,通过驿道快马,颁行各州郡,并昭告与季汉有贸易往来的主要部族和周边势力。

如同巨石入水,顿时激起千层浪!

民间哗然,议论纷纷。普通百姓大多持观望怀疑态度,觉得一张纸怎能当钱用?还是实实在在的铜钱和盐巴让人安心。

但嗅觉敏锐的商贾,尤其是那些刚刚获得“皇商”身份、与朝廷捆绑深入的巨富们,却从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机和便利!他们最先开始尝试接受用盐金券进行部分结算。

然而,更大的阻力,来自于朝堂之外,那些并未能跻身“皇商”之列、利益可能受损的豪强,以及思想保守的旧式文人。

这日朝会,刘禅正准备与群臣商议加大陇西情报投入之事,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臣,太常丞孟光,竟手持笏板,颤巍巍地出列,声音悲愤:

“陛下!老臣斗胆死谏!请陛下立即废止那‘盐金券’之邪物!”

殿内顿时一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以耿直敢言着称的老臣身上。

刘禅面色不变,淡淡道:“孟卿何出此言?”

孟光激动得胡须都在抖动:“陛下!《尚书》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治国之道,在重农抑商,在轻徭薄赋,在使民以实!今陛下不行仁政,反效仿商贾之术,行此‘盐金’虚券,此乃与民争利于毫末,弃本逐末之举!长此以往,必使民心浮躁,争相逐利,轻视农耕,败坏风气!此其一也!”

他喘了口气,继续慷慨陈词:“其二,此物无端无凭,仅以印信驱之,与民间‘白契’何异?一旦朝廷…一旦朝廷稍有变故,或盐泉枯竭,此券即成废纸!届时民怨沸腾,国本动摇,陛下将何以自处?其三,王莽篡汉,亦曾滥发货币,致使经济崩坏,天下大乱,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啊陛下!”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泣道:“陛下励精图治,欲图中兴,老臣皆知!然治国当用正道,万不可行此险招奇术!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焚此虚券,以免铸成大错,贻害无穷!”

孟光的话,代表了一大批保守势力的心声。殿内不少官员,尤其是些清流文官,虽不敢像孟光这样直接死谏,但也纷纷低头,面露赞同之色。甚至连蒋琬、费祎,脸上也掠过一丝凝重。

刘禅静静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孟光,并未动怒。他知道,这是新旧观念不可避免的碰撞。

他缓缓起身,走下御阶,来到孟光面前,亲手将他扶起。

“孟卿忠心体国,朕心甚慰。”刘禅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孟卿所言‘重农’、‘本固邦宁’,乃是至理,朕从未或忘。《九章税律》、《垦荒令》,哪一条不是为了固本安民?”

“然,”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孟卿可知,如今之‘民’,已非上古刀耕火种之民?如今之‘邦’,亦非小国寡民之邦!我季汉偏居一隅,强敌环伺,若无一战之力,顷刻间便有覆巢之危!练兵、造甲、筑城、积粮,何处不需钱粮?若仅靠田赋徭役,便是榨干益州百姓,又能支撑几何?”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盐金券’非是与民争利,而是‘以虚促实’!朕以此券,提前汇聚天下资财,用于打造强军利器,开拓商路,最终目的,正是为了保住这亿兆黎民的身家性命,为了光复这汉家天下!待到他日,王师北定中原,还于旧都,四海升平,朕自会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至于信用…”刘禅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朕之信用,便是季汉之信用!朕以‘天策’为号,便是一言九鼎!只要朕在,只要季汉在,此券之值,便坚如磐石!若有人疑朕之信用,疑季汉之国运…”他顿了顿,语气森然,“那便非是经济之事,而是立场之事了!”

最后一句,已是带着凛冽的杀意,让殿中所有心怀异议者都不寒而栗。

孟光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对上刘禅那双深邃而充满威严的眼睛,终究是化作一声长叹,颓然退下。他明白,皇帝心意已决,任何劝谏都已无用。

朝会在一片异样的沉默中结束。

刘禅知道,观念的转变非一朝一夕。但他更相信,实实在在的利益和最终的成功,才是粉碎一切质疑的最有力武器。

他回到偏殿,立刻召来费祎:“首批盐金券,立刻开始发行。首先,用于支付给那几位为我们提供大量精铁和硝石的皇商。朕要让他们,成为这盐金券流通的第一批受益者和宣传者!”

“另,”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将朕今日在朝堂上的话,尤其是最后几句,稍加修饰,传扬出去。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疑此券,便是疑朕,疑季汉!”

“臣…遵旨!”费祎心中一凛,知道陛下这是要用皇权的绝对权威,为这场金融改革强行铺路。

就在盐金券首次小规模发行的当口,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带着姜维“西曹”的加密火漆竹筒,直入宫禁,送到了刘禅案头。

刘禅打开一看,眼中精光爆射!

竹筒内,并非寻常情报,而是一份誊抄的、来自洛阳的密报:

“魏主曹芳暗弱,大将军曹爽与太傅司马懿争权日亟,洛阳暗流涌动,双方皆在拉拢军方、培植党羽…或有可乘之机。”

刘禅的手指猛地攥紧了绢帛,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新印制的、墨迹未干的“盐金券”上。

内外交锋,暗流汹涌。

这薄薄的一张纸,它所承载的,远比一百斤盐要重得多。

它承载着季汉国运的豪赌,也悄然吹响了,新一轮天下博弈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