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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朕的阿斗不可能这么英明! > 第26章 汉中危·舆图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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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轩破碎的青玉盏和谯周拂袖而去的冰冷背影,如同两块沉重的寒冰,砸进了成都初春本就不甚平静的池水中。涟漪迅速扩散,裹挟着猜疑、怨恨与无声的较量。李严将自己关在太守府邸整整两日,府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府中下人们屏息凝神,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谁都知道,自家主公在那位“年幼无知”的少主身上,结结实实地栽了个大跟头,颜面尽失,苦心经营的联盟胎死腹中。

而州牧府内,气氛同样微妙。刘备对于听雨轩的“意外”只是皱了皱眉,并未深究,只当是孩童顽劣。诸葛亮则更深地看了几眼被赵云抱在怀中、依旧显得有些“蔫蔫”的刘禅,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思量。他自然不信什么纯粹的“意外”,但少主的行为动机却如同迷雾。是为了维护某种他尚不能理解的秩序?还是…仅仅出于孩童对陌生环境和紧张气氛的本能抗拒?无论如何,谯周与李严的暂时疏远,客观上缓解了益州本土派与东州新贵过快结合的隐忧,对诸葛亮整饬内政、推行《蜀科》反倒有利。他默许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外部的惊雷,远比内部的暗流来得更迅猛、更致命。

这一日,州牧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如铁。巨大的益州山川舆图悬挂正中,其上代表曹魏势力的黑色小旗,已如狰狞的毒牙,深深楔入了汉中的位置。驿马昼夜奔驰带来的急报,一封比一封沉重:

“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三月,曹操亲征汉中张鲁!”

“张鲁不战而降,汉中全境陷落!”

“魏将张合率精兵万余,自米仓道南下,侵扰巴西郡(今四川阆中)!前锋已破岩渠(今四川渠县东北),兵锋直指宕渠(今四川渠县)!”

消息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在议事厅炸开!

巴西太守张飞,豹眼圆睁,虬髯戟张,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笔墨纸砚簌簌乱跳:“直娘贼!曹贼欺人太甚!夺了汉中还不够,竟敢犯俺巴西!大哥!给俺三万精兵,定叫那张合小儿有来无回!” 声若洪钟,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新近因未能获得汉中太守之位而憋着一肚子火,此刻强敌犯境,正是他证明自己、一雪前“耻”的绝佳机会。

然而,反对的声音同样激烈,甚至带着一丝恐慌。

“主公!万万不可啊!” 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愁苦的益州老臣颤巍巍地出列,声音带着哭腔,“汉中已失,天险尽在敌手!张合乃曹魏名将,麾下皆百战精锐!我益州新定,元气未复,府库空虚,士卒疲惫,拿什么去抵挡?战端一开,巴蜀膏腴之地,必成焦土!届时生灵涂炭,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益州籍官员的共鸣,纷纷点头附和,脸上写满了对战争的恐惧和对家园的忧虑。

“是啊主公!”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理性”,“曹操势大,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中原九州之地,兵精粮足。我蜀中虽有山川之险,然终究不过一州之地,民寡兵弱。与其以卵击石,徒增伤亡,不若…不若遣使求和,奉表称臣,锁关自守,保境安民为上啊!” 此言一出,厅内益州派官员附和之声更响,甚至有些荆州派的中下层文官也面露犹豫。新败于汉中,曹操威势正盛,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厅内蔓延。

刘备端坐主位,面沉如水,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张飞的请战让他心动,巴西是他的根基之一,不容有失,张飞的勇猛更是他倚重的利刃。但益州派描绘的惨淡前景也并非危言耸听。新得蜀地,人心未附,荆州后方尚需关羽坐镇,汉中新败的阴影未散,此刻与挟大胜之威的曹操主力硬碰,胜算几何?他下意识地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也有一丝凝重。他刚要开口,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种故作沉稳却难掩急切的腔调。

“主公,军师,诸位同僚!” 李严出列了。他脸上早已不见听雨轩时的阴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国忧民的沉重,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惧色的益州同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张将军忠勇可嘉,然老大人所言,实乃老成谋国之见!曹操坐拥中原,带甲百万,挟天子之威,新得汉中,锋芒正盛!张合南侵,不过其试探之举,意在迫我屈服!若我此时大举兴兵与之争锋,正中曹操下怀!他必倾汉中、关中乃至中原之兵,大举压境!届时,我益州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煽动性:“益州,乃我君臣安身立命之所,亦是万千蜀中父老赖以生存之家园!岂能因一时意气,而置万民于水火?锁关自守,暂避锋芒,遣使修好,方为上策!此非怯战,实乃忍辱负重,以待天时!” 他巧妙地偷换了概念,将“奉表称臣”美化成“遣使修好”,将“苟且偷安”包装成“忍辱负重”。

李严的话极具蛊惑性,尤其迎合了大部分益州本土官员和部分畏战官员的心理。一时间,“锁关自守”、“遣使求和”的论调甚嚣尘上。谯周站在人群中,脸色依旧难看,袍摆上那早已干涸却仿佛依旧刺目的酒渍提醒着他李严的“不可靠”。但当李严抛出“保益州、安万民”的大旗时,他内心那根深蒂固的保守和自保意识还是被触动了。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在李严目光若有若无的“鼓励”下,还是站了出来。

“李…李太守所言,老朽…附议。” 谯周的声音有些干涩,回避着李严的视线,也回避着刘备和诸葛亮的目光,只盯着地面,“《周易》有云:‘亢龙有悔,盈不可久’。曹魏势大,如日中天,强行争锋,恐遭反噬。不若…不若效法当年高祖,暂居巴蜀,韬光养晦,徐图后计。老朽…愿执笔,草拟…草拟陈情之表,上达…上达天听(指曹操)。” 让他亲自写降表称臣,他拉不下这个脸,但“陈情之表”已是底线上的妥协。他只想保住益州士族的身家性命和地位。

谯周的发言,如同给主降派打了一剂强心针!益州本土官员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出言附和:“谯公高见!”“此乃保全之道!”“请主公三思!”

刘备的脸色更加难看。要他向曹操低头称臣?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双股剑剑柄,指节发白。张飞气得须发皆张,环眼怒视着谯周等主降派,恨不得立刻拔剑砍了这些动摇军心的腐儒!诸葛亮羽扇停顿,眼神锐利地扫过李严和谯周,正要开口驳斥。

就在这时——

“嘶啦——!!!”

一声极其刺耳、布料被粗暴撕裂的声音,猛地打破了厅内嘈杂的争论!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议事厅角落,一张专门为刘禅(李世民)设置的低矮软榻旁,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他不知何时挣脱了赵云的看护,手里正紧紧抓着一张不慎滑落在地的、写满字的素帛——那正是刚才一位主降派官员情急之下,为谯周代笔、初步拟定的“陈情表”草案草稿!不知怎么飘落到了软榻附近。

此刻,三岁的刘禅,小脸绷得紧紧的,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燃烧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近乎实质的怒火!他两只小手死死抓住那份素帛草案,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撕扯着!脆弱的丝帛在他稚嫩却充满愤怒的小手中不堪一击,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啦!嘶啦!”声!

他撕得极其专注,极其用力!小胳膊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小脸憋得通红!仿佛手中不是一份文书,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洁白的帛片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柳絮,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他脚边。

“阿斗!不可!” 赵云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想要阻止。

但刘禅的动作更快!他猛地将手中最后一大片残破的帛片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在所有人震惊、错愕、甚至带着几分茫然的目光注视下,他迈开两条小短腿,跌跌撞撞却目标明确地冲向议事厅中央那个巨大的沙盘!

沙盘上,清晰地模拟着益州和汉中周边的地形地貌。代表曹魏势力的黑色木雕骑兵和步兵,正密密麻麻地压在汉中和巴西郡的位置上,如同乌云压顶。

刘禅冲到沙盘边,小小的身体还不及沙盘的边缘高。他努力踮起脚尖,小脸因为用力而涨红,乌黑的眼眸死死锁定在那些代表入侵者的黑色木雕上!然后,他伸出小小的、甚至还有些肉乎乎的手掌,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毫无章法地朝着那堆黑色木雕推了过去!

“哗啦啦——!!!”

精致的木雕士兵、战马、营寨模型,如同被飓风扫过,瞬间被那只小小的手掌推得东倒西歪,纷纷从沙盘上代表汉中、代表宕渠、代表巴西郡的位置上滚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掉在光洁的地板上,散落得到处都是!原本象征着曹魏重兵压境的森严阵势,顷刻间土崩瓦解,一片狼藉!

整个议事厅,死寂一片!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无论是主战的张飞,主降的李严、谯周,还是居中权衡的刘备、诸葛亮,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站在巨大沙盘旁、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小脸上满是倔强与愤怒的三岁孩童!

他撕碎了降表的草案!

他推倒了象征敌人的沙盘!

他用最原始、最直接、也最符合他年龄的方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宣言——不降!死战!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般的爆发!

“好!好小子!!” 张飞第一个反应过来,巨大的咆哮声震得房梁嗡嗡作响!他激动得满脸通红,豹眼放光,大步冲到刘禅身边,蒲扇般的大手想拍刘禅的肩膀,又怕自己手重伤了他,最后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不愧是俺大哥的儿子!有种!有骨气!这才是俺老张的侄儿!!” 他看向刘禅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赏和认同!少主这看似鲁莽的举动,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比什么长篇大论都解气!

赵云也迅速上前,将刘禅护在身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李严和谯周。他心中同样震撼无比,少主今日之举,已远超“意外”的范畴,这分明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屈膝投降的极端憎恶!

刘备霍然起身!他看着地上被撕得粉碎的帛片,看着沙盘旁散落一地的曹军木雕,再看看那个被张飞和赵云护在中间、小脸依旧紧绷、眼神倔强如小狼崽般的儿子,胸腔中一股沉寂已久的豪情与热血猛地冲上头顶!那被降派言论压抑的屈辱和愤怒,被儿子这决绝的“童稚之举”彻底点燃!

“哈哈哈!好!好一个‘撕帛碎虏’!” 刘备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和一种扬眉吐气的豪迈!他大步走到沙盘前,目光如电,扫过脸色灰败的李严、谯周等主降派,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吾儿虽幼,亦知国贼当讨,寸土不让!尔等饱读诗书,竟不如一垂髫稚子乎?!降表求和?锁关自守?休要再提!”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双股剑之一,寒光一闪,剑尖直指沙盘上代表宕渠的位置,声若雷霆:“张合小儿,犯我疆土,欺我太甚!此仇不报,我刘备枉为人主!翼德!”

“末将在!” 张飞声如洪钟,激动地抱拳。

“命你即刻点齐巴西本部兵马,星夜驰援宕渠!务必将来犯之敌,给孤碾碎在巴西的山川之中!” 刘备的声音充满了杀伐决断的霸气!

“得令!” 张飞狂喜,领命大步流星而去,铠甲铿锵作响。

刘备的目光又转向诸葛亮,语气转为沉稳:“军师,粮秣辎重、后方调度,劳烦你全力筹措!此战,关乎我蜀汉存亡之气!绝不容失!”

诸葛亮肃然拱手:“亮,万死不辞!”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被赵云抱起的刘禅,那眼神深处,除了震撼,更多了一份近乎明悟的了然。少主今日之举,绝非偶然的孩童脾气。那份对“降”字的极端憎恶,对“敌”的决绝摧毁,隐隐指向一种更深层的、刻骨铭心的东西。他不再怀疑,这位幼主身上,承载着某种远超常人的意志。

李严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最后化为一片阴沉。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功亏一篑!又是这个刘禅!他精心引导的降议,眼看就要在恐惧中占据上风,却被这黄口小儿以如此粗暴、如此“童真”的方式彻底粉碎!他感觉到周围益州同僚投来的目光,有后怕,有庆幸,但更多的是…对他这个“主降派首倡者”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他成了笑话!

谯周更是面如死灰,身体微微颤抖。他看着地上被撕碎的帛片,仿佛那就是他自己的尊严和名节,被一个三岁小儿当众践踏!刘禅那推倒沙盘曹军木雕的决绝身影,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心头。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和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这个幼主…他看不懂,却本能地感到畏惧。

议事厅内,主战的气势已如燎原之火,不可阻挡。降议的阴霾,被一只稚嫩却决绝的手,狠狠撕开、彻底推倒!

刘禅(李世民)伏在赵云宽阔的肩膀上,小脸埋进那带着熟悉汗味和皮革气息的颈窝。激烈的动作和情绪的爆发似乎耗尽了他小小的力气,此刻只剩下低低的喘息。灵魂深处,那来自千年后的帝王之魂,正剧烈地燃烧着。玄武门兄弟的血,蜀汉亡国的恨,还有对眼前这些欲向国贼屈膝之人的滔天怒火,方才几乎要冲破这具三岁躯壳的束缚!他只能用撕扯和推倒,来宣泄那刻骨的耻与恨!

降?向曹操?向那个屠戮徐州、视人命如草芥的国贼?

绝不!

纵使此身尚幼,纵使前路艰险,这脊梁,宁折不弯!

这舆图,寸土不让!

赵云感受到怀中幼主微微的颤抖,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他抬头望向悬挂的巨幅益州舆图,目光落在被刘禅小手“推倒”曹军的巴西郡位置。那里,即将燃起战火。而怀中这个看似脆弱却蕴藏着惊世意志的孩子,已用他独特的方式,为这场关乎蜀汉命运的战役,投下了第一枚震撼人心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