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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气似乎还凝滞在中军大帐内,久久不散,混合着雨后的湿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关兴的遗体已被龙渊卫们含泪抬下,安置在一处临时布置的肃穆营帐内,王平亲自带最忠诚的部下守灵,玄色龙渊旗降下半幅,在凄风苦雨中无声哀悼。

刘禅(李世民)依旧站在原地,龙袍前襟浸染的鲜血已变得暗红刺目。他摊开方才情急之下割破的手掌,伤口不深,但鲜血仍在缓缓渗出,顺着手腕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他却浑然未觉,只是定定地望着方才关兴倒下的地方,那摊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像一只绝望的眼睛,凝视着帐顶。

帐内落针可闻,蒋琬、董允、费祎等文臣,以及闻讯赶来的姜维等将领,皆垂首默立,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惊扰了陛下那看似平静,实则内部早已天崩地裂的气场。空气中弥漫着悲伤、愤怒,以及一丝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陛下,”最终还是蒋琬率先打破了死寂,他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兴公子……为国捐躯,忠烈可昭日月。还请陛下节哀,保重龙体。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啊!”

刘禅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那眼神深处,是李世民目睹玄武门之变、兄弟喋血时的冰冷与创痛,却又强行被帝王的意志压下,化作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节哀?”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朕的股肱,朕一起长大的兄弟,为朕挡刀而死,你让朕如何节哀?”

他猛地攥紧流血的手掌,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但他的血不会白流。杨仪……哼。”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温度,“朕要他活着,比死了更难受。公琰(蒋琬),”

“臣在。”

“拟旨。追封关兴为‘忠毅侯’,骠骑将军,谥号‘刚’。以其弟关彝袭爵,厚加抚恤。其灵柩,待战事稍缓,以郡王仪仗,迁回成都,陪葬于先帝惠陵之侧。”他的话语清晰而快速,不容置疑,“告诉天下人,忠勇者,虽死犹荣;背叛者,生不如死!”

“臣,遵旨!”蒋琬躬身领命,心中凛然。陛下此举,既是极大的哀荣,安抚关羽旧部和龙渊军,更是做给所有人看,尤其是那些心思浮动之辈。

“伯约(姜维)。”

“末将在!”姜维踏前一步,眼中有血丝,有关兴之死的痛,更有对陛下处置杨仪那深不可测手段的敬畏。

“龙渊军悲愤之气,不可久郁于内。给你三日,整顿军马。三日后,朕要你亲自带队,去北原寻司马懿的晦气。不必求大战,但要打出气势,撕下几块肉来,让将士们的血性,有个发泄的去处!也让司马懿知道,杀了朕一个关兴,朕还有千万个敢死的儿郎!”

“末将领命!”姜维精神一振,抱拳怒吼。这正是他想要的,用敌人的血来祭奠同袍。

“文伟(费祎)、休昭(董允),”刘禅的目光转向他们,“营内防务,尤其是朕的宿卫,交由龙渊军全面接管。所有非直接作战人员,包括你们带来的文吏,重新核查身份背景。朕不希望再看到第二个郭循!杨仪一党,暗中监控,但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是!陛下!”两人齐声应道,感到肩头压力巨大。

安排完这些,刘禅才仿佛耗尽了力气,挥了挥手:“都下去吧,各司其职。让朕……静一静。”

众人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帐,只留下满室孤寂和血腥味。

刘禅缓缓走到案前,看着地图上五丈原与北原对峙的标记,目光却似乎没有焦点。关兴最后推开他时那决绝的眼神,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为他挡箭的天策府旧部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李世民那颗早已被权力和鲜血磨砺得坚硬无比的心脏,再次泛起尖锐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力,总是要以至亲至信之人的鲜血来浇灌?无论是在大唐,还是在这季汉,似乎都逃不过这该死的轮回!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剧烈的咳嗽声,隐隐约约从相隔不远的另一座大帐方向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咳嗽声撕心裂肺,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虚弱和挣扎。

刘禅的心猛地一沉。

是相父!

他豁然睁开眼,那点残存的脆弱瞬间被帝王的警觉所取代。诸葛亮的身体状况,一直是悬在整个季汉头顶最大的利剑。先前陈仓惨胜、上方谷功败垂成,已让他忧劳成疾,此番杨仪引发的动荡、关兴之死的悲讯……岂能不加重他的病情?

“来人!”刘禅厉声喝道。

一名龙渊卫应声入帐。

“丞相那边怎么回事?速去查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卫兵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便匆匆返回,脸色凝重:“陛下!丞相帐内亲卫来报,丞相……丞相听闻方才营中惊变,急火攻心,吐血了!医官正在全力救治!”

“什么?!”刘禅脸色骤变,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案几,大步流星地冲出帐外,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袍,径直朝着诸葛亮的大帐奔去。

雨已停歇,但夜幕低垂,寒气刺骨。皇帝的突然奔跑引起了巡哨士兵的注意,但他们看到陛下那异常难看的脸色和方向,都明智地选择了肃立低头。

诸葛亮的大帐外,气氛比中军大帐更加凝重。亲兵们面色悲戚惶恐,帐内隐约传来医官低促的商议声和压抑的呻吟。

刘禅一把掀开帐帘,浓重的药味混杂着一丝血腥气扑面而来。

只见诸葛亮半躺在卧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不见一丝血色,胸前衣襟上溅落的点点鲜红触目惊心。他双眼微闭,眉头因痛苦而紧锁,呼吸微弱而急促。两名随军医官正跪在一旁,一人为他施针,另一人则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嘴角的血迹。

姜维、费祎等核心人物尚未赶到,帐内只有诸葛亮的几名贴身书童和亲卫,个个眼圈通红,手足无措。

看到皇帝闯入,众人慌忙欲行礼。

“免了!”刘禅低喝一声,几步抢到榻前,蹲下身,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相父!相父!您感觉如何?”

听到刘禅的声音,诸葛亮艰难地睁开眼。那双曾经睿智深邃、洞悉天下事的眼眸,此刻充满了疲惫、浑浊,以及深深的忧虑。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刘禅轻轻按住。

“陛…下……”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几乎难以听清,“老臣……无能……营中惊扰圣驾……还累得兴公子……”

“相父切勿多言,安心静养!”刘禅打断他,握住诸葛亮枯瘦而冰凉的手,那温度让他心惊,“些许宵小,已被处置。兴儿……走得英勇,无愧关将军之名。您万不可再为此劳神伤身!”

诸葛亮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痛惜和自责:“是老臣……识人不明……御下不严……致有杨仪……郭循之祸……险酿大错……臣……万死难赎……”说着,情绪激动,又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医官连忙上前处理。

刘禅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诸葛亮这是在为所有的事情揽责,将杨仪的过错、郭循的刺杀,都归咎于自己这位丞相的失察。这种近乎自虐的责任感,让他这个目睹过无数政治倾轧的李世民,也感到一阵酸楚。

“相父何出此言!”刘禅握紧了他的手,语气斩钉截铁,“人心鬼蜮,防不胜防。非相父之过!如今逆獠已诛,首恶已惩,大局已定。您当前唯一要务,便是给朕好生养病!这大汉的江山,这北伐的大业,还等着您来主持!”

他的话既是安慰,也是命令,更是一种强烈的期盼。

诸葛亮喘息稍定,浑浊的目光望向刘禅,似乎想从这位年轻皇帝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他看到了悲痛后的坚毅,愤怒后的冷静,以及一种……他有些陌生,却又莫名感到安心的、属于真正雄主的决断力。

“陛下……”诸葛亮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老臣……怕是……时日无多了……”

“相父!”刘禅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恐慌,那是超越帝王算计的真情流露,“朕不许你说这等丧气话!朕已下令,八百里加急,从成都、从未曾想从南中调集最好的药材,遍请名医!您必须给朕好起来!”

看着刘禅眼中罕见的、近乎孩童般的执拗和恐惧,诸葛亮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反手,用尽微弱的力气,回握了一下刘禅的手。

“陛下……成长了……远超亮之预料……”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目光似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先帝……若见陛下今日……必感欣慰……”

“这北伐……这国事……亮……或可……稍稍……”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力竭的眩晕袭来,他头一歪,再次昏迷过去。

“相父!”

“丞相!”

帐内顿时一片慌乱。医官们急忙上前施救。

刘禅被亲卫劝开,退到一旁。他死死盯着榻上那个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的老人,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伤口,鲜血再次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帐外,夜空如墨,不见星月,只有五丈原呜咽的寒风,吹动着营帐,仿佛预示着一位巨星即将陨落的悲凉。

他知道,最艰难的时刻,或许真的要来了。无论他是不世出的唐太宗,还是季汉的后主刘禅,都必须独自面对这场注定要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