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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大秦轮回指南:从入门到入土 > 第166章 马蹄声碎,新号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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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马蹄声碎,新号重练

意识是从一片粘稠的、冰冷的虚无中缓缓浮起来的。

没有立刻睁开眼,先感受到的是触觉。脸硌在粗糙坚硬、略带潮湿的地面上,嘴里的土腥味和干草屑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真实得令人作呕。耳边是嗡嗡的嘈杂声,像几千只苍蝇在同时振翅,其间混杂着男人粗鲁的吆喝、不耐烦的呵斥,还有远处传来的、辨识度极高的马匹嘶鸣声。

汗臭味、皮革发霉的味道、牲畜的膻骚气,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许多人聚集在一起却缺乏清洁的体味,如同一条无形的、污浊的河流,汹涌地灌入他的鼻腔。

陈默,或者说,现在被称作“汉默”的他,慢慢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无数双脚踩得板结的泥地,以及无数双穿着破旧麻鞋或草鞋、沾满泥浆的脚。视线稍微抬高,是颜色杂乱、打着补丁的麻布裤腿和简陋的皮甲下摆。他正趴在一个乱糟糟的队伍末尾,前面是攒动的人头,粗看起来至少有上百人。

他小心翼翼地支撑起身体,动作有些僵硬。这具身体比上一世那个文弱书吏要结实不少,肌肉蕴含着力量,但同样饥肠辘辘,胃部传来熟悉的灼烧感。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一身半旧的褐色麻布军服,外面套着简陋的皮甲,腰间挂着一把看起来磨损严重的青铜短剑,背后似乎还背着一副轻弩和箭囊。

【新角色加载完毕。身份:汉军新募斥候“汉默”。主线任务:生存。当前阶段任务:适应汉军环境,存活30天。奖励:生存点+100。】

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语气平淡,听不出是鼓励还是惯例公事公办。但经历过上一世“数据分析性价比低”的嘲讽后,陈默对这提示已经生不出任何波澜,只剩下麻木。

他抬起头,望向队伍前方。一个穿着稍好些铁札甲、头戴武弁的军官,正站在一个破旧的木箱上,叉着腰,唾沫横飞地训话。那军官脸色黝黑,一道疤痕从眉骨划过脸颊,更添了几分凶悍。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军官的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压过了现场的嘈杂,“这里是汉王麾下先锋斥候营!不是你们老家种地的田垄!在这里,军令就是天!叫你们往东,就不能往西!叫你们去探路,就是把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给老子蹚明白了!”

陈默默默观察着周围。这些新兵和他一样,大多面有菜色,神情惶恐中带着一丝对新环境的茫然。队伍纪律明显松散,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紧张地东张西望,比起记忆中秦军那种森然肃杀、令行禁止的氛围,这里更像是一群被临时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但奇怪的是,这种“接地气”的混乱,反而让经历了秦吏严苛和楚军霸烈的陈默,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这里似乎没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和绝对的力量压制,生存空间或许……能多一点?

“你!你!还有那边那个探头探脑的!”疤脸军官的手指猛地点向人群,精准地包括了刚刚抬起头的陈默,“对,就是你!看什么看!出列!”

陈默心头一紧,依言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另外两个被点到的年轻新兵也慌慌张张地出列。

军官跳下木箱,走到三人面前,挨个审视着,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的脸。“身子骨看着还凑合。”他哼了一声,指着不远处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区域,里面传来阵阵马嘶和粪便的气味,“去马厩!找老王头!今天日落之前,要是还学不会稳稳当当地骑在马上跑一圈,就统统给老子滚去辎重营扛粮袋!听见没有?!”

“诺……诺!”另外两个新兵连忙应声。

陈默也跟着低声道:“诺。”

内心却是一阵哀嚎。骑马!又是骑马!

在前面的轮回里,无论是作为戍卒还是秦军小军官,他都或多或少接触过马匹,但每一次的经历都谈不上愉快。那些战马性子烈,跑起来颠簸得能把五脏六腑都移位,摔下马的滋味更是刻骨铭心。本以为这次能换个花样,没想到开局还是这熟悉的“必修课”。

“还愣着干什么?等老子请你们吃饭吗?滚过去!”疤脸军官不耐烦地吼道。

三人不敢耽搁,连忙小跑着冲向马厩。

所谓的马厩十分简陋,就是一片圈起来的空地,搭了几个草棚遮风挡雨。几十匹战马拴在木桩上,毛色杂乱,体型也算不上多么高大神骏,但眼神里都带着野性难驯的劲儿。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穿着脏兮兮号衣的老兵,正叼着根草茎,靠在一个草料堆上打盹,想必就是军官口中的“老王头”了。

“王……王什长?”一个胆子稍大的新兵试探着叫道。

老王头眼皮都没抬,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新来的蛋子?疤脸张让你们来的?”

“是,什长。军官让我们来学骑马。”

老王头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睛扫过三人,最后在陈默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他相对镇定的神态有点意外,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学骑马?简单。”他吐出嘴里的草茎,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几个破旧马鞍,“自己挑个鞍子,去那边牵匹温顺点的母马。记住喽,别惹那些刨蹄子喷响鼻的公马,尥蹶子踹死你,老子可不管埋。”

两个新兵战战兢兢地去挑马鞍了。陈默没有立刻动,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老王头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什长,小子汉默,初来乍到,还请什长多多指点。”

老王头斜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哟,还是个懂礼数的?哪儿来的啊?看样子不像普通农户。”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保持平静:“逃难来的,以前在乡下给大户人家帮过工,见过些世面。”

“哼,管你什么来路。”老王头似乎懒得深究,摆了摆手,“到了这儿,就是斥候营的兵。活下来,是本事;活不下来,是命。指点?老子没那闲工夫手把手教蛋子。看见那匹马没?”他指向一匹看起来相对矮小、眼神温顺的栗色母马,“去,给它刷毛,喂把豆料,跟它说说话。马这玩意儿,通人性,你把它当兄弟,它才可能把你当个人。”

这倒是和某个轮回里,一个老兵油子说过的话有点像。陈默心中微动,道了声谢,走向那匹栗色马。

他拿起一把破鬃毛刷,小心翼翼地开始给马刷毛。马儿起初有些警惕,喷着鼻息,但在他轻柔的动作和低声的、毫无意义的安抚性絮叨中,渐渐安静下来。陈默一边刷,一边观察着马匹的肌肉线条,回想着之前摔下马时的教训——重心不稳,与马匹的运动节奏不合拍。

他不再像最初几次那样,把骑马单纯看作一项需要征服的技能,而是开始尝试去理解,去沟通。这种心态的细微转变,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只是多次死亡轮回后,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学习”过程的优化。

当另外两个新兵还在手忙脚乱地试图把马鞍甩到马背上,引得马匹焦躁不安时,陈默已经顺利地将鞍具安置妥当,并轻轻抚摸着马颈,试图建立初步的信任。

“啧,动作倒是利索。”老王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陈默的动作,难得地评价了一句,“以前骑过?”

“略懂皮毛,摔过不少次。”陈默实话实说。

“摔过就对了。”老王头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没摔死的,才能学会真本事。待会儿上了马,别光想着夹紧腿,那没用。腰杆挺直,屁股随着马背起伏,把它当成……嗯……”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比喻,最终憋出来一句,“当成个喝醉了酒、走路晃悠的兄弟,你得顺着他的劲,别跟他硬顶!”

喝醉的兄弟……这个比喻粗俗却异常形象。陈默点了点头:“谢什长指点。”

很快,三人都勉强备好了马。在老王头一声“上马”的吆喝下,两个新兵笨拙地往上爬,其中一个差点被受惊的马甩下来。陈默深吸一口气,左脚踩镫,右腿发力,动作虽不潇洒,却还算稳当地翻身上了马背。

熟悉的颠簸感传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立刻回忆起“喝醉的兄弟”这个比喻,努力放松紧绷的身体,尝试用腰腹和腿部的细微力量去适应马匹行走的节奏。一开始仍然摇晃得厉害,有两次险些失去平衡,但他死死抓住缰绳,强迫自己不去对抗,而是去感受。

一次,两次……绕着不大的训练场走了几圈后,他竟然奇迹般地找到了一丝丝节奏感,虽然依旧颠簸,但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时可能被抛飞出去。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不仅仅是累,更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结果。

训练结束时,夕阳已将天边染红。另外两个新兵几乎是滚下马背,瘫在地上大口喘气。陈默也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但还能勉强站稳。他拍了拍同样汗津津的马颈,解下鞍具,又给它添了些草料。

老王头背着手溜达过来,看了看瘫倒的两人,又看了看虽然疲惫却依旧站着的陈默,哼了一声:“哼,还不算太朽木。明天继续。”说完,便晃晃悠悠地走了。

陈默看着老王头佝偻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在夕阳下显得忙碌而混乱的汉军大营。旌旗招展,但旗帜上的字迹他看不真切。空气中弥漫着炊烟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大战前的躁动。

“彭城……”他低声念出这两个字,胃里的灼烧感似乎更强烈了。

这一次,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官吏,也不是身份尴尬的贵族,而是一个最底层的斥候小兵。距离那场注定到来的惨败,如此之近。

他抬头望向血色残阳,心中一片冰凉。

这一次,能活过三十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