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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的那个电话,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林风的心里。

金州的出租屋内,光线昏暗。

林风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面前那张已经有些模糊的周建国照片。

旁边的小马正在紧张地盯着那台已经被强制关闭了所有外部网络连接的笔记本电脑。

“组长,钱叔那边……”

小马刚才虽然没完全听清电话内容,但从林风那瞬间冷下来的脸色,他也猜到了大概。

“路断了。”林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惊的寒意。“云州市国土局档案室昨晚离奇漏水,关键证人赵德柱‘突发’老年痴呆,连家门口都有了保镖。”

小马是个搞技术的聪明人,一听这话,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这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来,“我们去云州是绝密行动!昨天才出发,除了我们三个和王主任,根本没人。”

话说到一半,小马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慢慢瞪大,瞳孔里倒映着林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除了他们,还有谁知道?

在出发前的那个动员会上,在李默那有些阴阳怪气的眼神里,在省纪委大楼那些来来往往看似忙碌实则各怀心思的身影中。

答案呼之欲出。

“组长,你是说……”小马咽了口唾沫,那个词在嘴边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内鬼。”

林风替他说了出来。

这两个字,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重重地砸在两人的心上。

……

把时间稍微往前拨动一点。

就在林风他们兵分两路出发后的第二天上午。

省城,一家不起眼的老干部活动中心。

这里是退休老干部们消磨时光的地方,打打台球,下下棋,更多的时候是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回忆昔日的荣光,顺便交换一些所谓“内幕”的政治八卦。

二楼的一个私密茶室里。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对弈。

左边那个稍微胖点的,正是李默曾经的老领导,省委组织部原副部长陈国栋。

右边那个瘦削精干的,则是省政法委原副书记,也是张敬业多年前的一位老上级。

棋过中盘,局面胶着。

陈国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子,像是随口闲聊一般地开了口。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他对面的老者没抬头,手里捏着一枚黑子,问道:“怎么?谁惹咱们陈部长不高兴了?”

“也不是惹我不高兴。”陈国栋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我是替这帮孩子担心啊。听说纪委那个专案组,最近搞得动静挺大?”

黑子“啪”的一声落下。

“那个9·19专案?”老者漫不经心地问。

“可不是嘛。”陈国栋摇了摇头,“我的学生小李,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诉苦。说那里面来了个叫林风的新人,愣头愣脑的,放着省里的正常程序不走,非要去翻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

说到这,陈国栋看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老者。

“说什么要去金州查什么起家底,还要去云州翻什么审批档案。你说说,这不是胡闹吗?那些老档案都过去多少年了,这得牵扯多少已经退下来的老同志?”

“这孩子,这么个查法,迟早要出事。”

陈国栋说完这几句,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茶叶的成色。

但对面那个老者,捏着最后几枚棋子的手,虽然依旧稳健,但落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这看似无意的几句“牢骚”,就像一只在省城扇动翅膀的蝴蝶。

几小时后,一场风暴,已经无法逆转地形成了。

……

当天下午。

省政法委大楼。

张敬业的办公室宽敞而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省城。

他刚刚结束一个全省维稳工作电视电话会议,正靠在真皮老板椅上闭目养神。

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一直很安静。

突然,那个放在抽屉最深处,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号码的老式非智能手机,震动了两下。

张敬业猛地睁开眼睛。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个手机,上面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有人不懂事,在查以前的老账。金州,云州,都要看好家门。”

发信人是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号码——那位上午还在下棋的老领导。

张敬业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足足一分钟。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一分钟里,这间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查以前的老账……”

张敬业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就像几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专案组查了他这么久,他一直很淡定。

因为他现在的账做得很干净,那些所谓的受贿线索,大多都是些人情往来,根本定不了他的死罪。

但“老账”不一样。

那是他的发家史,那是他的原罪,那是这些年一直支撑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地基。

金州,是他敛财的起家之地。

云州,是他用违规项目换去政绩的关键跳板。

这两个地方,任何一个地方被撕开口子,他张敬业都只有死路一条。

“林风……”

即使短信里没提名字,但他脑海里还是第一时间浮现出了那个年轻人的脸。

那个在内部传闻中,仅凭一己之力就撬开了金州防线的新人。

张敬业冷笑了一声。

他拿出那个非智能手机,熟练地换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不记名新卡。

然后,他只发了一条短信。

这次,他没有发给什么老领导,而是发给了那个金州的“太上皇”,和云州那个依然在替他看场子的代理人。

短信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起风了。”

就这三个字。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具体的指令。

但对于这十几年一直在这个利益网络里生存的人来说,这三个字,就是一级战备的最高指令。

……

几分钟后。

金州市,特需病房顶楼。

正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周建国,那个看起来有些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了一股令人胆寒的精光。

他拔掉手上的针头,拿起那个专用的加密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话。

“有人要来家里做客。告诉医院保卫科,一级戒备。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

与此同时。

云州市国土资源局。

局长办公室里。

现任局长看着那个非实名号码发来的“起风了”三个字,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知道这是谁发来的,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敢怠慢,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冲到了楼下的档案室。

“局长,您怎么来了?”这边的管理员还没反应过来。

“别废话!”

局长直接把那张“消防检修”的封条拍在管理员的脸上。

“昨天晚上,这里的水管爆了!听懂了吗?”

管理员愣住了:“局长,没爆啊,这好好的。”

“我说爆了就是爆了!”局长压低声音,脸色狰狞地吼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制造一场‘意外’!把五年前那批审批档案所在的那个区域,给我淹了!彻底淹了!”

“记住了,这是为了保护档案!是为了以后能数字化修复!”

“要是让外面的人看到哪怕一片纸片,你和我,咱们全得完蛋!”

管理员看着局长那要杀人的眼神,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是…是…我这就去办。”

……

蝴蝶的翅膀扇动完了。

两个小时后,林风收到了老钱那个绝望的汇报电话。

金州的出租屋里。

林风讲完了这一切的推演。

小马听得目瞪口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这……这也太……”

小马想说太恐怖了。

他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种情节,没想到现实中的权力运作,比那些编剧写的还要高效,还要冷酷,还要不留痕迹。

“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林风走到窗边,有些破旧的窗帘拉着,只能从缝隙里看到外面昏暗的路灯。

“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网。”

“李默只是这张网上的一个破洞,是他这个破洞,把风漏了出去。”

林风的声音很平静,但在这种平静下面,小马能听出那种压抑到极点的怒火。

“组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马有些六神无主,“钱叔那边已经瘫痪了,我们这边也进不去医院。那咱们岂不是成了瞎子、聋子?”

“而且,既然他们已经预警了,那肯定会销毁证据啊!”

“对。”林风转过身,“他们现在一定在疯狂地销毁死物。”

“档案可以被水淹,硬盘可以被粉碎,监控可以被删除。”

“这些死的东西,只要他们想藏,我们很难找到。”

林风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像刀锋一样锐利。

“但是,小马。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是藏不住的。”

“什么?”

“活人的欲望。”

林风走回桌前,重新拿起了那张周建国的家庭关系图。

“周建国老了,他这辈子其实已经赚够了。但他这种人,哪怕到了棺材边上,也不会收手。”

“因为他不敢。”

“他背后有张敬业要供养,前面有那个不争气的孙子要兜底。”

“只要人还活着,只要欲望还在,钱就得流动。”

“只要钱在流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林风把手指重重地戳在“周浩”那个名字上。

“告诉钱叔,让他们在云州蛰伏,不要动,让对方以为我们真的怕了。”

“而我们,要在金州,给这只受惊的老虎,换个玩法。”

“他不让我看病房,那我就不看了。”

“我们就盯着钱。”

“盯着他那个好孙子,到底是怎么把这些带着血的脏钱,给花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