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站在指挥室中间，战术石板的光映在脸上。桌边还放着炭笔，“净化阵”三个字没擦掉。他闭上眼，意识连上生命之种。
绿色的光丝在脑子里展开，一根一根连向过去三个月死亡的七个子体。他把能量残片抽出来，分析震荡波的数据。频率、方向、时间，全都拆开看。他在心里建了个模型，慢慢推演。
睁开眼时，他已经明白了。
这种震荡不是普通神术。它能穿透灵田的防护，破坏生命果实的生长。一旦全面发动，翡翠残境外三十里内的所有灵田都会失效。新的子体生不出来，现有的也会因为连接变弱而失控。
他抬手在石板上画圈。以灰岩集废弃教堂为中心，第一圈是十里预警区，第二圈是二十里撤离线，第三圈是三十里防线。
门开了，凯瑟琳走进来。她走路还有点跛，但背挺得直。
“你找我？”她说。
段逸点头，调出推演结果。石板上的光影展开，出现三个同心圆，还有灵田被破坏后子体一个个断联的画面。
凯瑟琳看了很久。
“教会不会直接打进来。”她说，“他们会先清外围。切断情报，断掉商路，逼我们露出行踪。然后用‘净化仪式’定点清除。”
段逸没说话，等她说完。
“我们现在还在建松脊亭，派林语者探路，幽影斥候在外巡逻。这些动作太明显了。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在往南布防，就会猜到我们怕他们从那边来。”
她走到石板前，用手抹掉南部的所有标记。
“停掉松脊亭的工程。收回林语者，集中保护灵田区。对外要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撤了。”
段逸懂她的意思。
“你是说，放个假消息？”
“不止。”凯瑟琳说，“要让他们自己吓自己。让幽影斥候扮成逃亡的奴隶，混进人类商队传话，说绿裔主力南移，现在大本营没人。教会一听，肯定派人来查。只要他们动了，我们就知道他们的路线和节奏。”
段逸看着她。
这个办法不用硬拼，而是利用敌人的判断反着引导。比单纯防守强。
他还想到一件事。
“灵田不能只靠收缩保护。得想办法挡住震荡波。”
凯瑟琳皱眉：“你能挡住那种能量？”
“不一定能完全挡住，但可以试试。”段逸说，“符文工匠有抗魔材料。我们可以做成涂层，涂在灵田边上。就像给土地穿衣服。”
“那就分三步。”凯瑟琳说，“第一，收线固防；第二，放假情报引敌人出动；第三，研发防护，争取时间。”
段逸看着石板，把这三条写进计划。
第一条：马上停掉松脊亭所有工程，调回林语者守灵田区，加强植物和土壤的监测。
第二条：由幽影斥候组三支小队，扮成逃亡奴隶，带“绿裔主力南移”的假消息，往北面三条商路同时传出去。行动代号“诱风”。
第三条：让符文工匠紧急做抗魔涂层，用现有的秘银粉和稳定晶核，七天内做出第一批，先护住核心区五处灵田。
他按下通讯键，把命令发出去。
系统很快回复。
林语者组确认收到，正在召回东线的人。
幽影斥候队长回信：“诱风”计划已安排，今晚出发。
符文工匠说：材料够，但需要一段震荡波样本做测试。
段逸闭眼，从记忆里找出一段子体死亡时的能量波动，传了过去。
“有了这个，他们就能模拟教会的法术。”他对凯瑟琳说。
凯瑟琳点头：“接下来就是等。等他们动，我们才能看清他们的底牌。”
段逸看着石板上的三道防线，忽然问：“如果你是教会指挥官，你会怎么打？”
凯瑟琳想了想。
“我会分两步。”她说，“先派小队试探，看情报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没人，就立刻集结主力，直扑核心。但如果发现是陷阱，就会改用远程攻击，比如请高阶祭司施法，或者派圣骑士团强攻。”
“所以他们一定会派人来查。”段逸说，“只要来查，就有破绽。”
“对。”凯瑟琳说，“但他们不会只派一队。至少三批人，不同时间，不同路线。我们要盯住所有入口。”
段逸打开地图，点亮东线、北线、西线的哨卡。每个点都连上幽影斥候的监控。
“我可以把部分指挥权交给幽影斥候队长。让他自己判断异常，不用事事上报。”
“不够。”凯瑟琳说，“你要设一个触发机制。比如某个区域连续出现两个以上可疑目标，系统自动提高警戒，通知所有防线准备战斗。”
段逸想了想，在系统加了一条规则。
当某区域出现两个以上非绿裔生命信号，且移动路线不正常时，自动标记为“潜在入侵”，启动三级响应：警灯变红，灵田区封闭，最近巡逻队去拦截。
“这样行吗？”他问。
“可以。”凯瑟琳说，“但这只是防守。我们还得掌握主动。”
“你是说反击？”
“不是现在。”她说，“等他们派出侦查队，我们抓一个，审出他们的联络方式和任务。然后……我们可以用他们的频道传假消息。”
段逸眼睛一亮。
“你是说，冒充他们的人？”
“对。”凯瑟琳说，“让教会自己乱起来。让他们怀疑手下是不是被换了，有没有内鬼。只要他们开始猜忌，行动就会变慢。”
段逸把这条也记下。
下一步计划：一旦抓住教会侦查员，立刻审问暗号和任务代码，由情报组模仿身份向上级发假报告，制造混乱。
他抬头看凯瑟琳。
“你以前是骑士团长，不是情报官。”
“战场上，谁都能变成情报官。”她说，“只要你活得久。”
段逸没再说话。他把所有新命令整合进主计划，起名叫“静默行动”。
石板的光缓缓转动，显示每项任务的状态。
松脊亭项目已暂停。
林语者正在回撤。
幽影斥候准备出发。
符文工匠开始测试涂层。
他坐在椅子上，手放在控制台。生命之种的感知网铺开，三百多个子体的位置都很清楚。大部分在营地，少数在外围做收尾工作。
凯瑟琳站了一会儿，说：“我去巡查防线了。”
段逸点头。
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稳了。走到一半，又停下。
“你写那三个字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
段逸看着“净化阵”。
“那时候只知道危险。现在才知道怎么活。”
凯瑟琳没再问。她开门走了。
指挥室只剩段逸一个人。
石板的光还在闪。系统提示音响起。
“第一支幽影斥候小队已离开营地。”
“林语者三号完成东线回收，正返回灵田区。”
“符文工匠请求补充两克秘银粉。”
段逸一条条确认。他拿起炭笔，把“净化阵”圈起来。然后在旁边写下新代号：“静默”。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
他的手突然停住。
系统刚传回一条新数据。
东线第七哨卡附近，出现一个单独的生命信号。速度很慢，像受伤了。
但它不是往营地来的。
是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