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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安娜站在白线前,脚尖几乎贴着那道石灰划出的痕迹。风从沼泽深处吹来,裹挟着泥土与腐叶的气息。段逸离开已近一个小时,但他留下的话仍在她耳边回响:“擅入者,生死自负。”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昨晚用来包扎的破布还留在帐篷里,可她仿佛仍能感受到那股热度——不是血的温度,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感觉,像心跳在皮肤下悄然震颤。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向前迈出一步,越过了那条线。

地面微微一颤。三根藤蔓从土中钻出,缠住她的脚踝。力道并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前行。她抬头,看见三名林语者从两侧岩石后走出。他们指尖轻点地面,更多藤条缓缓爬出,将她围在中央。

这不是攻击,是警告。

段逸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说过,不准进。”

她仰头望去。他站在高处的梯田上,手中提着石灰袋,目光冷如寒水。

“我只是想看看。”她说,“那只幽影斥候怎么样了?”

“活下来了。”段逸走下台阶,步伐沉稳,“靠草药、包扎,还有两个工兵抬回来的。他们没听命令,是自己决定去救的。”

艾莉安娜攥紧了拳头:“那你为什么拦我?你说过让我看真相。”

“我看你看了。”段逸在距她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你半夜越界,我没让人抓你,也没关你。但我划了线,就该有人守。”

“规则就能决定对错?”她的声音提高了,“自然不分地盘,生命也不该被圈起来!”

段逸没有回答。他抬手一挥。

林语者同时动作,藤蔓收紧,牢牢缚住她的双脚。风吹起她的斗篷,露出腰间的剑。

“再走一步,”段逸平静地说,“我就用你的头发做弓弦。”

她怔住了。

他说得像在谈论今日要修哪段墙,语气平淡,却字字刺心。

“你在威胁我?”

“我在告诉你底线。”他直视着她,“你可以反对我的方法,可以讨厌我的规矩。但你不准碰我的人。他们不是工具,也不是牺牲品。他们是绿裔。”

空气凝滞了一瞬。

艾莉安娜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怒意。右手按上剑柄,低声念出一句咒语。

剑出鞘半寸,银光一闪,缠绕脚踝的藤蔓应声断裂,落地即枯。

她将剑完全拔出,剑尖轻点地面,月光顺着剑身流淌,在白线上划开一道裂痕。

“自然不会听命于界限,”她说,“也不会被人控制。”

段逸依旧不动。他没有下令再绑,也没有靠近。

他闭了闭眼,睁开后对林语者道:“退开。”

林语者立刻后撤,隐入岩壁阴影之中。他们让出一条通往沼泽深处的小径。

艾莉安娜愣住。剑仍举着,可对方已放手。

她转头问:“是你让他们让的?”

段逸摇头:“我没有下令。”

“那是谁?”

“你自己去看看。”

他侧身让到一旁,不再阻拦。

艾莉安娜望着那条空出来的路,久久未动。她知道这不代表安全,也不代表欢迎。这只是个选择。

她收剑入鞘,并未走向沼泽,而是转身面对段逸:“你给了他们自己决定的权利?”

“我没有教。”段逸说,“他们只是学会了分辨。”

“分辨什么?”

“分辨谁值得信任。”他说完,望向其中一名林语者,“是你带头让开的?”

那人上前一步,先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段逸,再指向艾莉安娜,最后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点头。

意思清晰:她救过我们的人,我们记得;她越界了,我们也拦了。现在,我们选择让她过去。

艾莉安娜心头一紧。

她一直以为这些林语者只是傀儡,没有思想。可此刻,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做出了决定——不是因为命令,而是因为经历。

她想起昨夜那个工兵撕下披风垫在地上,想起林语者嚼碎叶片敷药的模样,想起无人言语,却无人退缩的画面。

这不是训练出来的服从,而是源自本能的关怀,是同伴之间的守护。

她低头看着脚下那道被剑劈开的白线,忽然觉得它不像边界,更像一道伤痕。

“你们真的能分清好坏吗?”她轻声问。

段逸没有回答。他弯腰抓起一把石灰粉,撒在线上,补好断裂之处。

“我不需要他们懂道理。”他说,“我只需要他们知道,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人必须保护。”

艾莉安娜沉默良久。

风吹过山谷,拂乱了她的发丝。远处传来敲击石头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回应。

她终于开口:“如果我再越界呢?”

段逸拍掉手上的灰,直起身:“那就不是藤蔓能解决的事了。”

她看着他。他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威胁,只有一种坚定不移的坚持。

像这片土地本身一样。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朝营地走去。路过休息区时,她看见那只幽影斥候正倚在石台上喝水,腿上的夹板绑得结实。喂水的工兵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照料。

她回到帐篷前停下,回头望了一眼。

段逸仍在修补白线。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横跨整个梯田。

她掀开帘子进去,坐下,许久未动。

外面,段逸继续沿着东坡画线。他走到北边矿道口,又划了一道,做了标记;接着是南墙拐角,西面了望台下。每一处危险之地都被清楚标注。

完成最后一处后,他直起腰,望向沼泽方向。

他知道,她不会再轻易越界了。

不是因为惧怕藤蔓,也不是因为惧怕他。

而是因为她开始明白,这里的规矩,不是为了束缚人,是为了活着。

太阳升至头顶时,他拎着空袋子往回走。路过林语者区域,一只小林语者递来一片新采的叶子。

他接过,嗅了嗅,是宁神花。

他点点头,将叶子放进衣袋。

刚走到工坊门口,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

艾莉安娜站在阳光下,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正是她昨晚留下的那块,已经洗净晾干。

她递过来:“还你。”

他没接:“不是我的。”

“但它沾过他们的血。”她说,“我想留着。”

段逸看了她一眼,转身推门而入。

门关上前,他留下一句话:“下次想看,走正门进来。我可以带你去看。”

她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块布。

风穿过山谷,一片叶子从屋檐飘落,打在门槛上,轻轻滚进了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