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卷着焚烧后的焦土气味，拍打着临时营地的帘布。
云溪睡着了——
更准确说，是因为印记反噬太疲惫，被莱托轻轻哄着睡了过去。
但帐外的气压，却紧绷到几乎能割开空气。
黎川、玄崖与莱托围成一个三角，面色各异。
司幽坐在不远处，银尾在月光下微动，像是静静等待他们的结论。
没有谁先开口。
直到玄崖忍不了：
“——总之不能让云溪一个人接近那个‘另一半’！那种像深渊衍体的玩意儿，谁知道会不会吃人！”
黎川冷冷扫他一眼：“他不是衍体。”
“但也不是正常人！”玄崖瞪他，“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东西看云溪的眼神——诡得跟吃人前舔嘴角一样！”
黎川低声：“你没见过云溪心里最脆弱的部分。”
玄崖怔住。
“如果那真是他失去的东西……”黎川攥紧拳，“那是云溪必须面对的。我们替不了。”
莱托始终没说话，只安静看着两人争吵。
他的沉默让司幽眯起眼，像是在等一个更关键的声音。
玄崖怒笑：“好，那你告诉我。他要是陷进去了？要是被另一半吞掉了？你能保证？！”
“我会把他拉回来。”黎川毫不犹豫，“无论代价。”
这句话，让玄崖整个人僵了一瞬。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黎川，我们不是打衍体，那是‘另一只云溪’！你确定你拉得回谁？！”
黎川第一次沉默了。
莱托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月下的雪：
“云溪想面对，理由我们都懂。”
“但你们两个——吵着吵着，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两人齐看向他。
莱托看着他们，语气平静却带着锋利的诚实：
“我们谁……都不是云溪真正的锚点。”
玄崖愣住：“什么意思？”
“他是孤独长大的，失忆后更是。”莱托低声道，“我们都在陪着他、护着他……但没有谁能代替‘他自己’做决定。”
黎川抿紧嘴角。
莱托继续：
“我知道你想保护他。”
“我也知道玄崖是想把他从所有危险里抢出来。”
“但云溪不是幼兽。他在长大，也在变强。”
玄崖喉头动了动，但没有反驳。
莱托转头看向司幽：“你也是这样看的吗？”
司幽笑了，像风中月影轻晃：
“我只是等你们想通。继承者的路，他必须自己迈步。”
“但你们要决定——是成为他的盾，还是成为他的枷锁。”
三人同时沉默。
————
就在这时，帐内忽然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云溪被噩梦惊到，尾巴瑟缩，指尖抓着被褥。
三兽瞬间动作一致——冲过去。
莱托先扶住他肩膀：“没事了。”
玄崖立刻替他把毯子裹紧：“别怕，我们在。”
黎川轻轻按住他额头：“我在这里。”
云溪迷迷糊糊睁眼，眼尾泛红。
“……我是不是……又让你们担心了？”
这句话，让所有争吵在一瞬间崩碎得干干净净。
黎川忍不住反握住他的手：“你不用一个人撑。”
玄崖立刻点头：“对，撑什么撑！你有我们！”
莱托轻声道：“不过下一次……你想面对什么，也告诉我们。”
云溪看着他们，怔了一瞬。
然后轻轻点头。
“嗯。”
司幽在暗处收起目光，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
——这个队伍，已经真正成为“印记继承者”的护卫。
不是束缚，而是肩并肩的盟友。
今晚的争论，
没有谁赢。
但云溪赢了。
赢得了——
一个允许自己成长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