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
那两个字，带着一种近乎妖冶的余韵，在这个空旷死寂的大殿里回荡。
苏凌月能感觉到赵辰的唇瓣是冰凉的，但那里面蕴含的掠夺与占有欲却是滚烫的。他吻得很深，没有那种温存的缠绵，只有一种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的、急切的索求。
她闭着眼，双手下意识地攀上了他的肩膀，手指深深地陷进他那件雪白的狐裘里。
“嗡——”
大脑在缺氧中变得一片空白。
直到赵辰终于松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近在咫尺，里面燃烧着一种让她心惊肉跳的火焰。
“苏凌月。”他的声音沙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你没有退路了。”
苏凌月大口喘息着，那张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病态的潮红。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那份刚刚签下的“江山策”，心中那种被命运裹挟的窒息感再次涌了上来。
但这一次，在那层窒息之下，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的快意。
“我不需要退路。”
她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既然上了这艘船，那我就陪殿下……把这天都捅个窟窿。”
赵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突然伸手，一把将那份卷轴抓了过来，随手扔进了旁边的香炉里。
“轰——”
火焰腾起，瞬间吞噬了那份足以诛九族的“逆反”盟约。
“殿下？！”苏凌月一惊。
“这种东西，留着是祸害。”赵辰淡淡道，目光却依旧死死地锁着她，“真正的盟约，不需要白纸黑字。”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它在这里。”
苏凌月怔住了。
她看着那个在火光中化为灰烬的卷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个男人，究竟是太自信，还是太疯狂？
他竟然……就这么把他们之间唯一的“把柄”给烧了？
“走吧。”
赵辰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他重新牵起她的手，那动作自然得就像是他们已经这样牵手走过了一生。
“去哪？”
“去见一个人。”赵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一个……能帮你真正‘破局’的人。”
……
东宫，偏殿。
这里原本是用来存放杂物的，此刻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桌案，上面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苏凌月从未见过的、精巧的铜制器械。
一个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趴在桌案前，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铜管，正对着烛火仔细端详。
“这是……”苏凌月疑惑地看向赵辰。
“介绍一下。”赵辰指着那位老者，“这位是……‘鬼手’张三。”
“鬼手张三？！”苏凌月惊呼出声。
这个名字，前世她也听说过。那是江湖上最有名的神医，据说有起死回生之能。但他性格古怪，行踪飘忽，多少达官显贵想求他一诊都难如登天。
没想到，他竟然会在东宫？
“苏小姐。”张三放下手中的铜管，转过身来。他那双虽然苍老却依旧精光四射的眼睛在苏凌月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
“啧啧，好一副……‘早夭’的面相啊。”
苏凌月一愣，心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涌起了一股寒意。
这老头……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命数？
“张老。”赵辰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直白有些不满，“说正事。”
“正事？”张三嘿嘿一笑，“殿下的正事，不就是这位苏小姐的‘脸’吗？”
“脸？”苏凌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没错。”赵辰点了点头，“我要你……帮她换一张脸。”
“什么？！”苏凌月彻底震惊了。
换脸？
这是什么意思？
“苏凌月这个身份，太招摇了。”赵辰看着她，语气冷静得可怕，“父皇虽然暂时放过了你，但他绝不会允许一个拥有如此高民望的女人继续存在。只要你还在京城，还在众人的视线里，你就永远是个靶子。”
“而且……”他顿了顿，“……你要想真正掌控苏家军，光靠一个‘苏家遗孤’的名头是不够的。你需要……一个新的、更隐秘、也更自由的身份。”
“一个……能让你随意出入朝堂、军营，甚至……后宫的身份。”
苏凌月听着他的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不得不承认，赵辰说得对。
“苏凌月”这个名字，现在既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她的催命符。
“那殿下的意思是……”
“易容。”张三接过了话头。他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瓷瓶，在苏凌月面前晃了晃，“不是那种贴张人皮面具的低级把戏。老夫的‘换颜术’，是从骨相上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只要不遇上那种绝顶的高手，没人能看破。”
“当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过程会有点疼。而且……需要每隔七日，服用一次老夫特制的‘定颜丹’。”
苏凌月看着那个瓷瓶，又看了看赵辰。
“我要变成谁？”
“你自己。”赵辰从怀中取出一幅画卷，展开在桌案上。
画上是一个面容清秀、却并不算出众的少年。
“这是……”
“这是‘影阁’新任的……‘天字一号’。”赵辰指着那个少年，“也是你……未来的‘替身’。”
“从今天起，你就是他。你可以用这个身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阳光下。你可以去兵部查账，去军营练兵，甚至……可以站在朝堂之上，与那些老狐狸分庭抗礼。”
“而那个‘苏凌月’……”赵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让她继续在太保府里，‘重病不起’吧。”
苏凌月看着画上的少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自由。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触碰到了……自由的气息。
如果不被那个“苏家大小姐”的身份束缚，如果不被那些繁文缛节所累，她能做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好！”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眸子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我换！”
张三看着她那副决绝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女娃娃，这可是要刮骨的疼啊，你受得住？”
“受得住。”苏凌月的声音坚定如铁，“只要能赢……就算是下油锅，我也受得住。”
“那就开始吧。”
赵辰退到了一旁，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对于苏凌月来说，简直是一场炼狱般的折磨。
那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剧痛，那种仿佛要将整张脸都撕裂开来的灼烧感，让她几次都差点晕厥过去。
但她死死地咬着牙，一声不吭。
她看着铜镜中那张逐渐变得陌生的脸，心中的狂喜却越来越盛。
她在告别过去。
告别那个软弱的、任人宰割的苏凌月。
告别那个只能躲在别人羽翼下的苏凌月。
她在……新生。
终于。
“成了。”
张三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银针丢进水盆里。
苏凌月缓缓睁开眼。
镜子里，是一个面容清秀、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少年。虽然还能依稀看出几分她原来的轮廓，但那股子属于女子的柔媚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英气。
“像。”
赵辰走了过来，看着镜中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简直……一模一样。”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刚刚“诞生”的脸庞。
“从现在起，你就是……‘苏七’。”
“苏七……”苏凌月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这是她在影阁的新代号。
也是她……征战天下的新名字。
“影一。”赵辰转过身，对着阴影处唤道。
“属下在。”
“带苏七去……‘天字库’。”赵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让他……挑一件趁手的兵器。”
“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苏凌月身上。
“……把那份关于‘西凉’的绝密卷宗……也交给他。”
苏凌月的心猛地一跳。
西凉卷宗？！
那是……连她父亲都不曾接触过的、关于西凉王庭内部最高机密的卷宗！
“殿下……”
“既然要玩。”赵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冰冷而狂妄，“……那就玩把大的。”
“你不是想要兵权吗？”
“你不是想要复仇吗？”
“那就用这个‘苏七’的身份……”
“……去把这大夏的半壁江山……”
“……给本宫……搅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