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内瞬间陷入了死寂，气氛也变得滞涩，凯文冰蓝色的眼眸紧紧锁着伏幽，许久都没有说话，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愈发冰冷。
“火种计划失败了。”
数秒后，凯文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火种计划没有失败。”
伏幽立刻反驳，语气无比坚定。
“你不想让苍玄丹朱和华的功绩被掩藏，我清楚这一点。”
凯文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他知道伏幽在想什么……同样，他也知道，伏幽是为了什么才如此不留余力地保护神州的。
“可无论你如何辩解，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火种计划催生了屹今为止最为恐怖的崩坏兽，自蚩尤诞生的那一刻起，火种计划，已经宣告破产。”
顿了顿，凯文的话锋又转了回去，语气重新变得冰冷。
“但蚩尤会为了神州而战。”
伏幽直接打断了凯文的话，往前走了两步，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慢条斯理地开口。
“火种计划当年的确偏离了初衷，出现了蚩尤这个意外的变量。但现在，这个变量就站在你的眼前，与你进行谈判，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火种计划没有彻底失败吗？”
“审判级崩坏兽的诞生是事实，但这无法证明火种计划失败，相反，作为火种计划的实行地，神州已经屹立了数千年，而接下来，它还会继续延续下去。”
伸出手，伏幽指了指自己，语气愈发清晰。
“好好看看吧，律者站在了人类的一侧，崩坏兽站在了人类的一侧，时代早已不同了，现文明，不同于过往一切文明，它是特殊的。”
“当然。”
闻言，凯文并没有否认，他转过身，出神地盯着王座，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同。
“现文明的特例，是前文明从未有过的，也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这是人类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知道，不过，你也许应该选择相信如今的人们？”
伏幽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试探性的询问，目光紧紧盯着凯文，试图从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找到一丝松动。
“你也许应该选择相信如今的人们？相信他们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战胜崩坏的方法，而不是用圣痕计划，把他们逼上绝路。”
“现文明的人们并不了解终焉的恐怖，他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有多少。圣痕计划必须执行，这是必然。”
凯文却只是摇了摇头，态度依旧坚决，没有半分松动，言语中，又添了几分沉重。
“哪怕所付出的代价，极为惨烈。”
殿内又陷入了沉默，就在这场谈判即将再次陷入僵局时，伏幽冷不丁地开口了。
“爱莉希雅。”
伏幽说出了一个名字，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砸进了凯文沉寂万年的心湖。
“……”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凯文猛地抬头，那万年不变，如同古井不波的冰蓝色眼眸中，头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就像是冰封的湖面，骤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凯文的身体微微绷紧，死死地盯着伏幽。
“你……”
凯文的声音，罕见地多了几分迟疑，他目光深邃地看着伏幽，眼底满是困惑，像是在疑惑，伏幽为何会提起这个名字。
“没错，我说的是爱莉希雅，凯文，爱莉希雅把希望留给了人类，而你现在却要亲手摧毁它。”
没有回避凯文的目光，伏幽反而往前又迈了一步，语气愈发郑重，紧紧盯着凯文的眸子。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也不是如今的人类想要的。”
“爱莉希雅……吗？”
凯文再度陷入了沉默，可依旧冷冰冰的，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变化。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之久而麻木，还是因为无言以对。
总之，许久之后，凯文才作出了回应，恢复了几分平静，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波动，语气也比此前柔和了许多。
“作为最后的底牌，圣痕计划，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真正实施。”
像是做出了某种让步，凯文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罕见的柔和。
“现文明的人们，自然有救赎自我的机会，我不会完全剥夺他们的可能。但他们必须跨越圣痕计划——如果他们能找到更好的方法。”
“圣痕计划的筹备不会停止，这是世界蛇的底线，我无法让步。”
凯文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却多了几分余地。
“但从现在到终焉降临为止，你大可以寻找比圣痕计划更优的计划，联合现文明的力量，然后，打败我，跨越终焉。”
说到这里，凯文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沉重的期许。
“如果现文明，最终没有拿出跨越终焉的答卷……无论如何，圣痕计划会按计划实行，世界蛇会拨乱反正，哪怕要背负所有的罪名，也会守住人类文明的火种。”
视线重新投向伏幽，凯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世界蛇需要时间，伏幽，终焉不会给现文明多少时间了。”
————————————————————
在确定了凯文近期没有立刻实现圣痕计划的情况之后，伏幽离开了世界蛇。
本质上，这场谈判算不上有任何“成果”。
伏幽守着“保护神州”的底线寸步不让，凯文抱着“圣痕计划必行”的执念，不肯松口，两人从头到尾都没作出半分真正的让步，更谈不上达成什么共识。
但即便如此，这番交流也并非毫无意义。
最起码，伏幽摸清了凯文的态度，也探到了世界蛇的底线。
无论终焉的威胁来得多急，无论现文明是否能找到替代方案，圣痕计划都势在必行，这是凯文的底线，也是世界蛇的核心目标。
但万幸的是，这个计划并非随时可以启动，世界蛇还需要进行大量筹备——这需要海量的时间。
这或许是此次谈判唯一的好消息了。
伏幽抬手按了按眉心，望向神州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本征世界，还能再拖一会儿。
“只要再给我一年的时间，神州，就永远不会忧心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了。”
世界蛇需要时间筹备，他伏幽，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