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和下巴瞬间糊上一片更惨烈的鲜红。
配上他烧得通红的脸和呆滞惊恐的眼神。
简直惨不忍睹。
像刚被胖揍了一顿。
他紧张又狼狈地看向云澜。
生怕自己这“上不得台面”的虚弱反应惹怒了对方。
那位不会觉得他“辜负”了她的汤，然后再次启动冰封模式吧？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脑补自己被冻成人形冰雕、挂在洞府门口当风铃的凄惨画面了。
然而。
他预想中的冰寒并未降临。
云澜依旧站在床边。
脸上的冷漠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那双平静无波、总是覆盖冰霜的赤眸。
第一次。
极为罕见地。
清晰地映出了一点点困惑……甚至可以说是……茫然？
像是看到了一件完全超出她逻辑认知的事情。
她有些不解地。
微微歪了一下头。
视线在他糊满血的下巴和胸前那刺目的血迹上短暂停留。
又落回他手里那碗被她精心熬煮（虽然味道一言难尽）、凝聚了无数天才地宝精华的汤上。
又看看他那还在流血的鼻子。
她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蹙。
唇瓣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似乎在思考。
这碗充满力量精华的汤……
为什么没进补。
反倒……喷出来了？
这废物……真的脆弱到连顶级大补汤都承受不住？
这和她预想的“大补之后身强体健”的剧本完全不同。
林墨看着她那微微困惑、茫然、还带着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无措的表情。
不知为何。
刚才那点惊恐绝望忽然就没了。
反而有点……想笑？
完了！
肯定是补汤上头！
连仙尊大人的笑话都敢看了！
他赶紧低下头。
死死忍住。
就在林墨低头强忍、生怕自己脸上的笑意被仙尊捕捉到从而引来新一轮“人道关怀”的时候。
一个带着点微冷、却又奇异地似乎不那么生硬了的声音响起。
「这汤……不合适？」
云澜的语调里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
但林墨就是觉得。
那音调好像……往下压了一点点？
没那么冻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
瞄向仙尊。
云澜也正看着他。
赤眸里的困惑茫然被压了下去。
恢复了那种玉石般的清冷。
但那双眼睛微微眨了一下。
长睫垂落。
像是在……等她回话？
机不可失！
林墨忙不迭地点头。
也顾不上擦鼻血了。
血糊糊的下巴随着他的动作有点滑稽。
他无比诚恳，眼神里充满了“求放过”的哀切：“合、合、合适！特别合适！都怪弟子不争气！虚不受补……”
为了加强可信度。
他努力组织语言：“弟子以前……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太珍贵了……身体一下子扛不住……”
“就……就是……”
林墨深吸一口气。
冒着巨大的风险。
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就……能不能……少点补药？”
“稀一点？”
“再带点……带点咸味？”
“就……平常的肉汤？加点盐……那种？”
说完。
他死死闭上眼睛。
等着迎接仙尊“本座亲自给你熬汤你还敢挑三拣四”的怒火风暴。
顺便捂住了自己可怜的鼻子。
生怕被愤怒的灵力冰锥给冻掉。
静默。
洞室内一片静默。
只有他鼻腔里细微的、带着血气的呼吸声。
和他狂跳的心跳。
噗通。
噗通。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
就在林墨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第一个因为点菜而被大佬拍成小饼饼的废物时。
他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
微乎其微的。
从鼻腔里发出的。
“……嗯。”
不是答应。
更像是某种清冷惯了的人。
骤然间被要求改变。
有些不适应地发出的、一点类似于“知道了”的单音节鼻音。
很轻。
轻得像飘落的羽毛。
林墨猛地睁开眼。
看到云澜已经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