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演武场旁的古松之下,数十名身着道袍、手持长剑的全真教精锐弟子围聚在一起,气氛热烈而激愤。
为首的,正是如今贵为全真教三代首席大弟子的尹志平。
自赵志敬叛逃之后,尹志平自觉头顶那片最大的阴云已然散去,可谓是志得意满,扬眉吐气。
师门长辈,尤其是他的恩师长春子丘处机,对他愈发看重,不仅将教中诸多事务交由他打理,更是悉心传授《全真剑法》的精髓以及更高深的内功心法。
周围的师弟师妹们,更是对他这位“大师兄”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让他尝到了权力与地位带来的无上快意。
除了……除了那后腰之处,每逢夜深人静、气血运行至某处关窍时,便会隐隐传来一阵阵如同针扎火燎般的剧烈刺痛,尹志平查阅过诸多典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但这小小的不适,与他如今的风光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此刻,尹志平刚刚从掌教马钰和恩师丘处机处领受了带领全真精锐弟子跟随师门长辈下山诛杀赵志敬的谕令,心中激动难耐,一股混合着复仇快意和炫耀权力的热流在胸中激荡。
尹志平甚至还未下山,脑海中便已开始勾勒赵志敬在他面前狼狈不堪、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光是想想,就让他几乎要舒畅得哼出声来。
尹志平召集了即将随行的弟子,故意用沉痛而愤怒的语气,将江湖上那已然变味的“赵志敬恶行”慷慨激昂地陈述了一遍。
话音刚落,一名激进的年轻弟子便猛地拔出半截长剑,寒光映着他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厉声喝道:“赵志敬那狗贼!叛出师门已是罪该万死!如今竟还敢行此采花伤人之卑劣行径,简直辱我全真门风,猪狗不如!”
“没错!”另一名弟子立刻附和,脸上满是鄙夷,“那程家小姐程瑶珈,听闻还是孙师叔祖的记名弟子,算起来也是我等晚辈!赵志敬这厮竟连自己人也下得去手,简直毫无人性,无耻之尤!
亏他当年在山上时,还总摆出一副‘前辈师兄’的架子,如今看来,骨子里全是龌龊腌臜!”
“我全真教千百年的清誉,都被这叛徒给玷污了!”一个年纪稍长、脸上带着几分老成的弟子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想我全真乃玄门正宗,祖师爷重阳真人创下基业,历代祖师兢兢业业,才换来‘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号!
如今倒好,被赵志敬这孽障一笔抹黑——日后我等行走江湖,若被人问起师承,都要先解释三分,生怕被人与那‘采花杀孽的全真叛徒’联系到一起!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又如何?”旁边一个身材微胖的弟子接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懑,又掺着些对现实的无奈,“那赵志敬如今武功邪乎得很,连丐帮黎生长老带着五十多个精锐都栽了!
若不是七位师祖要亲自下山,单凭我等,怕是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这话刚说完,便被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正是尹志平的心腹弟子张诚,他适时提高了音量,目光崇拜地看向尹志平,刻意将话题往大师兄身上引:“李师兄这话就差了!
赵志敬那算什么武功?
不过是仗着几分小聪明,走了些歪门邪道,或许是偷学了什么旁门左道的邪功,才显得‘厉害’!
岂能与我等根正苗红、得传玄门正宗衣钵的尹志平大师兄相提并论?”
他往前凑了两步,声音更响,像是要让在场每个人都听清:“尹师兄可是丘师祖的亲传弟子!
师祖爷将《全真剑法》的精髓、甚至连‘长春功’的高深心法都倾囊相授,这才是实打实的玄门正宗内力!
赵志敬当年在山上时,就屡屡败给尹师兄,如今师兄武功更是一日千里,那叛徒就算走了歪路,又能强到哪里去?”
这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共鸣,纷纷将目光投向尹志平,各种吹捧之言如同潮水般涌来:
“张师弟说得太对了!尹师兄乃丘师祖的得意门生,论根骨、论悟性、论内功根基,都是我教三代弟子里的顶梁柱!
如今更是实打实的三代首席,这‘第一人’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赵志敬那叛徒,当年就只能靠耍些小聪明占便宜,真论硬碰硬,十个他也不是尹师兄的对手!”
“就是就是!我还记得前几年宗门小比,尹师兄以一套‘同归剑法’,三招就破了赵志敬的‘履霜破冰剑’,当时赵志敬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别提多难看了!
如今尹师兄得了师祖真传,武功更是精进,赵志敬就算叛逃后学了些邪术,又怎能敌得过师兄的正宗玄功?”
“依我看,此次下山,根本无需七位师祖出手!”一个满脸兴奋的年轻弟子往前挤了挤,眼神发亮地看着尹志平,“只要让尹师兄找到那赵志敬,保管三招两式,就能将那叛徒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到时候,师兄亲手斩了这孽障,既能清理门户,又能扬我全真神威,简直是一举两得!”
“三招?李师弟你也太抬举那叛徒了!”另一个弟子立刻反驳,语气里满是对尹志平的信心,“以尹师兄如今的功力,对付赵志敬那等邪道之徒,何须三招?
依我看,师兄只需一剑出鞘,使出‘白虹贯日’的绝技,定能一剑就叫他跪地授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对!尹师兄出手,必定手到擒来!”人群里有人高声附和,“到时候,咱们跟着师兄,亲眼看着他斩了赵志敬,也好让天下人看看,我全真教的三代弟子,照样能扛起清理门户的大旗!
让那些说咱们‘后继无人’的人,都闭上嘴!”
还有弟子凑趣道:“等尹师兄斩了赵志敬,七位师祖定然高兴,说不定还会当着全教上下的面,夸赞师兄几句!
到时候,师兄在教中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及——咱们跟着这样的大师兄,日后行走江湖,也脸上有光啊!”
听着耳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对赵志敬的痛斥贬低和对自己的狂热吹捧,尹志平心中那份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当着师父和所有同门的面,轻松将赵志敬斩于剑下的风光场面。
他微微扬起下巴,脸上保持着身为大师兄的矜持与威严,并未出言阻止这些越来越夸张的议论,反而心中暗爽,任由这有利于塑造他光辉形象的氛围持续发酵。
尹志平右手不自觉地虚按在剑柄之上,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一股“舍我其谁”的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赵志敬啊赵志敬,你等着吧!
这次下山,便是你我这恩怨了结之时!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全真教真正的未来!
尹志平几乎要按捺不住立刻下山的冲动,那后腰的刺痛,在此刻极度兴奋的情绪下,似乎也显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