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的万家灯火在身后渐行渐远,喧嚣的人声也被寂静的夜所取代。
赵志敬牵着梅超风的手,走到了王府附近一条僻静的长街尽头。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就到这里吧,超风。” 赵志敬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梅超风。
易容后的平凡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清晰地映在梅超风的感知里。
梅超风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
一整天的甜蜜如同梦幻泡影,此刻被离别的现实击碎。
巨大的不舍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她。
她紧紧抓住赵志敬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
“志敬……”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依恋,微微颤抖。
空洞的眼眸“望”着他,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和即将分离的哀伤。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凭着感觉,踮起脚尖,摸索着捧住赵志敬的脸颊,将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昨夜情欲翻涌时的热烈,充满了无尽的深情、眷恋、不舍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她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带着不顾一切的投入。
冰冷的唇瓣因为一天的喜悦和此刻的激动而变得温热柔软。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泪水无声地滑落,沾湿了两人紧贴的脸颊。
她吻得专注而用力,仿佛要将这一天所有的甜蜜、所有的依赖、所有的爱恋都通过这个吻,烙印进赵志敬的灵魂深处。
赵志敬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温热、柔软和那微微的咸涩(梅超风的泪水),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梅超风这份毫无保留、甚至带着飞蛾扑火般决绝的爱意,即便是他这样心思深沉的人,也无法完全漠视。
她的脆弱、她的依赖、她的深情,在这一刻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心中轻叹一声,放弃了最后一丝敷衍的念头。
双臂环住梅超风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腰肢,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回应带着几分怜惜,几分温柔,几分安抚,不再是昨夜的推拒,而是此刻真切的接纳与回应。
月光下,寂静的长街上,一对“平凡”的男女紧紧相拥,忘情地吻别。
梅超风沉醉在爱人难得的温柔回应中,仿佛要将这一刻凝固成永恒。
直到赵志敬轻轻分开,她才如梦初醒,大口喘息着,脸颊绯红,却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手。
“等我回来,超风。” 赵志敬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在她耳边承诺,“好好保重自己,有任何重要消息,都记在心里,我会回来找你的!”
梅超风用力点头,将脸深深埋在他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嗯!我等你!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赵志敬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犹豫,转身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月色笼罩的屋脊之后。
梅超风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眸“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直到夜露打湿了衣衫,才带着满心的眷恋和不舍,悄然返回了那座如同牢笼却又充满牵挂的王府。
赵志敬回到下榻的客栈,并未立刻休息。
他盘膝坐在床上,指尖轻轻捻诀,将今日沾染的市井烟火气与心中翻腾的情绪一并敛入丹田,随即凝神静气,再次运转先天功。
随着心法流转,体内那泓由宝蛇精血催发、又经一夜温养的真元愈发纯净,宛如淬过百炼的琉璃液,顺着奇经八脉缓缓流淌。
起初尚有些微滞涩之处,那是暴涨修为与原本根基未能完全相融的痕迹,可随着周天循环渐深,真元所过之处,经脉壁仿佛被一层温润的玉露浸润,竟在不知不觉中拓宽了半分。
原本细微如发丝的分支脉络,也在真元的滋养下愈发清晰。
他屏气凝神,任由那股沛然之力在体内游走,时而如春江潮涌,裹挟着磅礴生机冲刷淤塞;
时而如深谷流泉,带着清冽之意渗透筋骨。
每当真元行至丹田,那片星云般的气海便会泛起一圈圈涟漪,将新增的力量细细研磨,剔除其中因外力催发而残留的驳杂,只余下最精纯的本源。
窗外月色渐淡,晨露凝结,又随着第一缕天光破晓而悄然消散。
当赵志敬缓缓收功时,只觉浑身经脉通畅如洗,指尖轻弹便有气劲嗡鸣,丹田内的真元比昨夜更加凝练沉厚,流转间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芒——
那是功力精纯至极的征兆。
他抬手覆在脉门之上,能清晰感受到内里气息比昨日又浑厚了三成有余,原本因宝蛇精血而略显虚浮的根基,此刻已如磐石般稳固,甚至隐隐有了突破当前境界的迹象。
一夜静修,不仅将暴涨的修为彻底纳为己用,更借着这份外力,将先天功的运转推向了新的境地,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与往日不同的圆融气象。
晨光透过窗纸映在他脸上,赵志敬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趟王府之行,竟有如此意外之获,看来先天功大成之日,或许比预想中还要早一些。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带来暖意。
赵志敬收功起身,感觉神清气爽,状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推开房门,准备下楼用些早饭。
刚迈出房门,一个清脆悦耳、带着一丝娇嗔和不易察觉的担忧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喂!大懒虫!你还知道回来啊?”
赵志敬循声望去,只见楼梯口俏生生立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不是黄蓉是谁?
晨光正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身上,将那身鹅黄绫罗染得像浸了蜜的霞光,连鬓边垂落的几缕碎发都泛着柔软的金芒。
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肌肤莹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透着健康的粉晕,眉梢眼角都带着天然的娇俏——
两道细眉弯弯如新月,眼尾微微上挑,顾盼间竟似有流光在瞳仁里打转,那双眼眸当真比山涧最清的泉还要亮,比夜空中最明的星还要活,此刻正瞪得溜圆,却偏生瞪不出半分凶气,反倒像只炸着毛却藏不住关切的小狐狸。
她双手叉在腰间,腰间系着条绣满缠枝莲的杏红绸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衬得本就纤细的腰肢更不盈一握。
小嘴微微撅着,像含着颗没化完的蜜饯,明明是要嗔怪人的模样,唇角却偷偷翘着,泄露出藏不住的欢喜。
鼻尖小巧挺翘,此刻正轻轻皱着,像是在假装生气,可眼底那抹“总算找着你”的亮光是藏不住的,混着几分担忧、几分埋怨,还有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像揉碎了的星光,在那双灵动的眸子里闪闪烁烁。
几日不见,她脸颊似乎清减了些,更显得下颌线条精巧,可那份精灵古怪的鲜活气却半分未减。
站在那里,明明只是寻常姿态,却像幅活过来的画,眼角眉梢都是戏,连发间系着的鹅黄流苏都跟着她的小动作轻轻摇晃,透着股说不出的娇憨灵动。
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眼珠一转,想出什么捉弄人的主意,或是踮起脚尖,凑到耳边说些狡黠的悄悄话——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声“天下竟有这般灵秀的姑娘”。
“蓉儿?!” 赵志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你没事!太好了!我正担心你呢!”
“哼!” 黄蓉轻哼一声,几步走到他面前,仰着小脸,大眼睛瞪着他,
“担心我?我看你是乐不思蜀,把我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说!这几天跑哪儿去了?害得人家……”
她黄蓉似乎意识到什么,硬生生把“担心死了”咽了回去,改口道:
“害得人家想找个人吵架都找不到!”
赵志敬心思电转,脸上却是一片坦诚和关切:“蓉儿,你有所不知。那日我被灵智上人和彭连虎围攻,受了些伤,又中了彭连虎的毒镖,情况危急,只能先行遁走疗伤。”
他将自己如何潜入王府,如何发现梁子翁的宝蛇,如何搏杀巨蛇、吸食宝血、逼出毒素、疗伤恢复的过程,原原本本、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只是,关于梅超风的所有片段,都被他巧妙地隐去不提。
黄蓉听着他惊险的经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嘴时而微张,时而紧抿。
当听到赵志敬吸食宝血恢复功力时,她眼中闪过一丝由衷的开心,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其实她昨夜也冒险潜入过王府,从昏迷的梁子翁和一片狼藉的蛇窟,以及王府侍卫的议论中,早已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此刻亲耳听到赵志敬讲述,更印证了她的猜测,也让她确认赵志敬没有骗她。
“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编瞎话骗我。” 黄蓉心里想着,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小鼻子一皱,带着浓浓的醋意和不满:
“哼!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带回来给我!梁子翁那条蛇养了二十年,剩下的蛇肉肯定也是大补!
本姑娘厨艺天下无双,要是带回来,保管给你做出一锅让你把舌头都吞下去的绝世蛇羹!现在好了,全被你糟蹋了!”
她一副痛心疾首、暴殄天物的表情。
赵志敬看着她这副娇俏模样,心中好笑又温暖,连忙解释道:
“蓉儿,当时情况紧急,王府高手环伺,我能杀了那蛇吸干精血逼出毒素已是侥幸,实在没有余力再扛着那么大一条蛇身杀出重围啊!
带着它,目标太大,恐怕我们都走不了。”
他语气诚恳,带着一丝后怕。
见黄蓉小嘴还是撅着,赵志敬话锋一转,抛出了诱饵:“不过,蓉儿,这次因祸得福,不仅恢复了功力,我还知道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黄蓉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在襄阳城外,有一处隐秘的山谷!” 赵志敬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那里生长着一种名为‘菩斯曲蛇’的异种!
其蛇胆蕴含的至阳精元,比梁子翁那条宝蛇的血肉还要神异得多!
据说不仅能大增功力,更能易经洗髓,百毒不侵!”
“菩斯曲蛇?” 黄蓉眼睛更亮了,她家学渊源,对天下奇物也有所耳闻,此刻更是兴趣盎然。
“没错!” 赵志敬趁热打铁,
“我打算立刻动身前往襄阳,寻找那处山谷!
蓉儿,你可愿与我同去?
有你这位天下第一的神厨在,我们抓了那菩斯曲蛇,取其蛇胆,剩下的蛇肉,由你亲手料理,定能做出比梁子翁那条蛇更美味的蛇羹!
到时候,我们一边品尝美味,一边提升功力,岂不快哉?”
他描绘的画面极具诱惑力。
黄蓉本就是少女心性,对未知的事物总揣着十二分的好奇,更兼心底里藏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但凡能和赵志敬凑在一处,哪怕只是寻常走在路上,都觉得日头都比往日暖些。
此刻听闻要去探寻神秘山谷,还要捕捉那听着就神异的毒蛇,末了竟能亲手烹煮绝世美味,那点因他几日不见而起的小疙瘩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心头像炸开了串糖葫芦,又酸又甜的欢喜直往脸上涌。
“真的?比梁子翁那条蛇还厉害?”她一把抓住赵志敬的胳膊,力道竟比寻常时大了些,指尖不自觉地攥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像只得了趣致的小雀儿,恨不能立刻扑腾着翅膀飞起来。
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像是落满了夏夜的星子,亮得惊人,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眉梢都飞了起来,活脱脱是个发现了新奇玩意儿的孩子。
“去!当然要去!”她下巴微微扬起,带着惯有的小骄傲,可尾音里的雀跃却藏不住,
“本姑娘倒要看看,那菩斯曲蛇有什么了不起!你放心,有我在,保管把它们从头到尾料理得服服帖帖,什么蛇羹、蛇脯、蛇胆酒……保管让你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说着,她眼珠一转,像是已经在心里琢磨起了菜谱,小舌尖偷偷舔了下唇角,那副馋样配上亮晶晶的眼,竟显得格外憨态可掬。
话没说完,她又往前凑了半步,几乎要贴到赵志敬身前,仰着小脸追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就走好不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保证一刻钟就好!”
她的声音又急又亮,带着点撒娇的软糯,攥着他胳膊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怕他下一秒就变了卦。
阳光落在她发间,将那几缕调皮的碎发染成了金棕色,鼻尖上沁出细密的小汗珠,却浑然不觉,只一门心思盼着他点头。
方才还撅着的小嘴此刻咧得大大的,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里面盛着的全是纯粹的快乐。
可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她眼底深处,除了对探险的期待,还藏着点更柔软的东西——
方才摇晃他胳膊时,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手腕的温度,她耳尖悄悄红了半分;
追问“什么时候出发”时,眼神里藏着的“能和你一起”的期盼,比“去探险”本身还要热切几分。
这份藏在雀跃里的心意,像初春刚冒头的嫩芽,怯生生的,却又忍不住往阳光里钻。
她自己或许还没完全弄清那份心跳加速的缘由,只知道能跟着他去闯闯荡荡,心里就甜丝丝的,连脚步都想轻快地跳起来。
看着黄蓉这副模样——眼睛亮得像浸了露水的黑葡萄,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连说话时都带着点小奶音的急切——
赵志敬心中那点因隐瞒而生的微澜彻底平复,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他抬手,像是随意般揉了揉她的发顶,触感柔软得像团云朵。
黄蓉被他一碰,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下,随即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猫,悄悄往他手边蹭了蹭,眼底的光芒更盛了些,只是这次,那光亮里多了点羞赧的暖意。
赵志敬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襄阳之行,既能寻菩斯曲蛇助先天功大成,又能在朝夕相处里,让这份藏在她眼底的情意慢慢发酵,当真是再好不过的打算。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急,先吃了早饭,咱们备好行囊再动身。”
“好!”黄蓉立刻应道,松开他的胳膊时,指尖还恋恋不舍地在他衣袖上蹭了蹭,转身往楼下跑时,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发间的鹅黄流苏晃啊晃,晃出一串藏不住的、带着甜意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