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姜羡提前来到约定地点——一家位于金融街的私人俱乐部。她今天选了一套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装，长发束起，淡妆，整个人显得干练而沉稳。
牧恒比她到得更早，已在包间内等候。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专业模样。姜羡自然地选择了牧恒左手边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既不会过于突出，又能清晰参与对话，观察全场。
片刻后，明石资本的赵华和李锋准时抵达。双方简单寒暄，赵华的目光在姜羡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随即主要转向牧恒，显然将他视为了“云瞻资本”的代表和主要对话者。
会谈开始，牧恒作为“云瞻资本”的代言人，简要介绍了基金的投资理念、重点关注领域，并谨慎地提到了在“灵犀互动”、“深度视觉”等几个成功案例中的角色，语气客观，数据清晰，展现出不俗的专业素养。
赵华听得认真，偶尔提问，问题都直指核心。李锋则更多是补充和调和气氛。
“牧总，贵基金的投资风格似乎非常聚焦，且敢于在早期下重注，这在业内并不多见。”赵华放下手中的资料，看向牧恒，“不知‘云瞻’背后的资金构成和决策机制是？”
牧恒面色不变，回答滴水不漏：“赵总过奖。‘云瞻’秉持价值投资理念，资金来源稳定，决策基于深入的行业研究和团队判断。具体细节，恕不便透露。”
赵华笑了笑，不再追问，转而将话题引向更宏观的AI赛道趋势。讨论逐渐深入，涉及技术瓶颈、商业化路径、政策风险等。
姜羡大部分时间安静倾听，姿态放松，仿佛一位随行的分析人员。 只在牧恒眼神征询或话题涉及到她之前关注过的具体领域时，才会言简意赅地补充几句，观点清晰，逻辑缜密，每每都能切中要害。
赵华的注意力几次被她吸引，眼中闪过讶异。这个年轻女孩的见识和冷静，远超她的年龄和表面身份。
“姜同学对AI伦理和数据隐私的看法，很有见地。”赵华看向姜羡，语气带着探究，“看来姜同学与‘云瞻’团队的交流相当深入？”
姜羡微微一笑，避重就轻：“赵总谬赞。我只是对这方面比较关注，和牧总以及行业其他前辈交流时学习到很多。‘云瞻’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和决策流程。”
她再次巧妙地将自己定位为与“云瞻”有交流的“外部优秀年轻人”，而非决策层的一员。
会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气氛总体专业、融洽。结束时，赵华主动向牧恒递出了橄榄枝，也并未忽视姜羡。
“牧总，今天的交流非常愉快。明石近期也在筹建一支专注于早期科技投资的专项基金，希望能与‘云瞻’这样有锐气的团队有更多合作机会。”他顿了顿，也看向姜羡，“姜同学，也欢迎你常来交流，你的视角很独特。”
牧恒沉稳回应：“感谢赵总看重。‘云瞻’对有价值的合作持开放态度，具体事宜我们可以后续详细沟通。”姜羡也礼貌回应：“谢谢李总、赵总，我会继续学习。”
送走赵华和李锋，包间内只剩下姜羡和牧恒。
“他们想摸我们的底，也想拉拢。”姜羡语气平静，此时她才完全显露出掌控者的姿态。
“是。提出合作是试探，也是抛出诱饵。”牧恒总结。
“保持接触，同步一些非核心的项目信息。看看他们下一步动作。”姜羡吩咐，“‘数海科技’那边，加快进度。”
“明白。”
离开俱乐部，姜羡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去了租住的公寓。她需要消化一下刚才的会谈，并处理另一件事。
秦悦之前那句“树大招风”的提醒，她记在心里。她登录了一个不常用的社交平台小号，浏览着一些投资圈和科技媒体的非公开讨论区。果然，在一些小众的讨论串里，她看到了关于“云瞻资本”的零星讨论，伴随着猜测。有人提到了“背景神秘”、“出手精准”，甚至有人将她之前明面上的成功投资与“云瞻”的出现隐隐联系起来，虽然证据薄弱，但趋势值得警惕。
资本圈没有秘密。她的双重身份，掩盖得再好，也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
她给牧恒发了条信息：“注意信息隔离。我明面的投资活动，与‘云瞻’的运作，确保在任何公开渠道没有直接关联痕迹。”
“已在执行。所有资金流向和法律文件均通过多层独立架构处理，确保安全。”
姜羡稍稍安心。她知道这是必要的谨慎。在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过早暴露底牌并非好事。
几天后，牧恒带来了关于“数海科技”的新进展。
“我们通过第三方渠道，与‘数海科技’的一位核心技术人员建立了初步联系。对方对‘迅捷科技’试图获取其核心数据的行为颇有微词，认为其用途可能存在合规风险。同时，我们了解到‘数海’创始人团队确实有引入战略投资者的长远考虑，但极其看重投资方带来的产业资源和协同效应，而非单纯资金。”
姜羡沉思片刻，指示：“暂时不要以‘云瞻’名义直接接触。寻找或创设一个与数据科技领域关联度高、背景干净的‘壳’公司或基金，作为接触主体。向‘数海’传递我们在合规数据应用和AI赋能方面的见解和资源网络，先建立信任和专业形象。”
“是。另外，监测到‘迅捷科技’似乎调整了方向，开始接触一些高校实验室，寻求技术合作。”
“跟进，了解是哪些实验室，具体合作内容。”姜羡顿了顿，补充道，“必要时，我们可以抢先一步，以捐赠研究基金或设立联合实验室的方式，与这些优质学术资源建立联系。”
“明白。”
放下手机，姜羡走到窗边。京北的夜晚，灯火璀璨，如同永不熄灭的战场。她知道，与明石的周旋、对“数海”的布局、与“迅捷”的暗战，都只是开始。
她就像一位耐心的猎手，在迷雾中布下陷阱，等待时机。而她的猎物，或许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