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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从前有个忘川郡 > 第223章 乐府藏魔 木兰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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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居内,静谧安然,唯有窗外忘川河水永恒的流淌声与室内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交织。谢珩正于堆积如山的文献卷宗中,整理着新近收录入三世楼的一些零散典籍。这些典籍来自不同时代,有些甚至只是残篇断简,需得他这位忘川使君以自身仙力与见识加以辨识、归类,以便日后名士们查阅。

当他拿起一本以某种不知名兽皮装订、封面字迹已有些模糊的古籍时,动作微微一顿。这本书记录的似乎是南北朝时期的乐府诗集,并非什么孤本秘典,在三世楼浩瀚藏书中只能算是寻常。然而,谢珩指尖触及书皮的刹那,却隐隐感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晦涩波动,如同平静湖面下潜藏的暗流。

他心下微感诧异,出于谨慎,并未立刻以仙力探入,而是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书页。纸张泛黄脆弱,上面以古朴的笔法抄录着一首首充满边塞风霜与乱世离愁的诗歌。起初几页并无异样,直到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赫然抄录着那首流传后世的《木兰诗》片段——“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就在他的目光落在这几行诗句上时,异变陡生!

那书页上的墨字仿佛活了过来,骤然扭曲、膨胀,化作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不祥与怨恨气息的黑气!这黑气出现得毫无征兆,速度快如闪电,甫一出现,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直扑近在咫尺的谢珩面门!

谢珩虽一直心存警惕,但这黑气的暴起发难实在太过突兀迅猛,他甚至连运转仙力护体的念头都来不及完全升起,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神魂的力量瞬间将他吞没!意识如同坠入无底深渊,迅速被剥离、消散,他最后的感觉是手中的书册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黑暗,谢珩艰难地重新凝聚起意识。他发现自己并非身处熟悉的桃源居,而是立于一片灰蒙蒙、雾气缭绕、边界模糊的虚无之地。周遭寂静无声,唯有某种令人心烦意乱的、低沉的呜咽在空间中回荡。

紧接着,一个身影在他前方缓缓凝聚成形。那身影青面獠牙,周身缠绕着扭曲的阴影,一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狡诈与恶意,正是曾与镜魔一同作乱、擅长制造幻境迷惑心神的邪魔——幻魔!

谢珩心中一震,迅速以内视之法检查自身,发现神魂并无损伤,只是被一股强大的幻术力量拖入了一个精心构筑的幻境之中。他压下瞬间翻涌的情绪,目光沉静地看向幻魔,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幻魔?倒是许久未见。你将谢某拖入此境,意欲何为?莫非以为,凭此幻术,便能困住我不成?”

幻魔发出一阵如同砂砾摩擦般的低沉诡笑,身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嗬嗬……忘川使君,何必如此戒备?本座此次,并非为你而来,至少……不全是。”

它那赤红的眼珠转动着,透出一丝戏谑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引导意味:“本座于此间游荡,偶然察觉,有一道颇为坚韧清亮的星灵之光,似乎……被某些过于沉重的人间执念与后世香火愿力所缠绕、遮蔽,竟迟迟无法挣脱,通过那九泉之井,抵达尔等那所谓的‘忘川净土’。使君执掌接引,难道就未曾感应到,有本该降临的名士,缺失了一位吗?”

谢珩闻言,眉头微蹙。他确实偶尔会感应到轮回井的韵律有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滞涩,但一直以为是正常波动,未曾深究。

幻魔见他似有意动,雾气构成的手臂朝着灰蒙空间的某个方向一指:“使君若不信,不妨亲自一观。那位‘名士’,此刻正陷于自身命运与后世传说的夹缝之中,不得超脱呢。”

随着幻魔手指的方向,前方的雾气如同幕布般缓缓向两侧散开,显露出一幅清晰的、仿佛近在眼前的景象。谢珩立刻运转仙力,将自身气息与身形彻底隐藏,如同一个无形的旁观者,凝神望去。

画面中,并非什么仙家洞府或帝王宫阙,而是一处透着北方边地粗犷与贫寒气息的农家院落。时值黄昏,夕阳的余晖给土坯垒砌的院墙和茅草覆盖的屋顶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色。院落一角,摆放着一架颇为陈旧、但擦拭得干净的织机。

一名女子正坐在织机前。她身着寻常的粗布粉裙,虽洗得发白,却整洁合身。乌黑的秀发简单地挽成少女的发髻,仅以一根木簪固定。她的容貌并非绝色,却眉目清朗,肌肤是健康的蜜色,带着常年劳作的痕迹,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此刻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忧虑,正无意识地抚摸着织机上的纬线,显然心思早已不在此处。正是“木兰当户织”的景象。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叶碰撞的铿锵之声。女子的动作猛地一顿,警觉地抬起头。

“吱呀”一声,简陋的木门被从内打开,一对面容愁苦、衣着朴素的老夫妇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看来是女子的父母。

门外站着几名身着北魏时期常见筒袖铠、腰佩环首刀的军士,为首一人面色冷硬,手持一卷竹简制成的名册,声音洪亮却不带丝毫感情地宣告:

“奉大王令!漠北柔然屡犯边塞,掠我子民!王庭决意发兵征讨,以靖边患!凡境内民户,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尔等户牒在此,限三日内,遣一男丁至营报到,不得有误!违令者,以逃兵论处!”

话音如同冰雹,砸在小小的院落里。老夫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老父亲身形佝偻,头发已然花白,常年劳作使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为苍老;母亲则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袖,眼中已泛起了泪光。他们身后,一个尚在总角之年、身材瘦小的男孩闻声从屋里探出头来,脸上满是懵懂与恐惧。

“军爷……军爷行行好,”老父亲颤巍巍地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地哀求道,“家中……家中只有老汉与这尚未成丁的幼子,老汉年事已高,体弱多病,如何……如何上得了战场啊……”

那军士眉头一皱,不耐烦地用竹简敲了敲手掌,语气强硬:“军国大事,岂容儿戏!名册在此,白纸黑字!要么父行,要么子代,别无他选!三日!莫要自误!”说完,不再理会老夫妇的哀告,带着手下兵士转身离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老父亲望着军士离去的方向,又回头看看惊恐的幼子和默默垂泪的老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力与绝望,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几岁。他步履蹒跚地走回屋内,背影萧索。老母亲拉着年幼的儿子,也跟着进去,低低的啜泣声隐约传来。

院落中,只剩下那粉裙女子独自站在织机旁。夕阳将她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她紧咬着下唇,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最初的忧虑逐渐被一种坚定的光芒所取代。她看了看父母所在的屋子,又望了望北方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象征着战场与死亡的天空方向。

良久,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原本因劳作而微弯的脊梁,步履坚定地朝着父母所在的屋内走去。

她来到愁云惨雾的父母面前,在二老疑惑而悲伤的目光中,缓缓跪了下来,抬起头,清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爷,阿娘,莫要忧愁。女儿……愿替阿爷,应征入伍,远赴边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