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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从前有个忘川郡 > 第191章 衣被忘川 织星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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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泉之井畔,轮回的光影如同轻柔的纱幔缓缓流转。刚刚凝聚魂躯的黄道婆,眼中还带着离世时的些许恍惚与抵达陌生之地的茫然。她看着周遭幽邃奇异的景致,以及面前含笑而立的谢珩,一时怔忡。

“黄夫人,别来无恙。欢迎驾临忘川。”谢珩温和的声音如同清泉,涤荡了她心头的些许不安。

“谢……谢先生?”黄道婆定睛细看,认出这正是当年崖州一别的“落难商人”,只是此刻他身着玄色官袍,气度沉静雍容,与记忆中判若两人,唯有那温和的笑容依旧。“此地是……?老身方才似乎……”她记忆的终点,是松江乌泥泾家中织机旁那最后的疲惫与安宁。

谢珩执礼,从容解释:“夫人无需惊疑。此地名为忘川,乃汇聚青史星辉、名士魂灵之彼岸净土。夫人一生躬耕于棉纺,革新技艺,泽被后世,身负星灵之光,自有资格踏入此间。谢某忝为忘川使君,执掌接引之事,昔日崖州相逢,亦是缘法使然。”

言罢,他取出那卷灵光流转的风华录,玉笔微扬:“请夫人于此录上留名,自此便是忘川居民,可于此地安享永恒,亦可与古今贤达往来论道。”

黄道婆虽觉此事玄奇,但见谢珩神色诚挚,此地气息虽幽邃却并无阴戾之感,反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遂按下心中波澜,依言上前。她伸出那双虽显老态、却依旧稳若磐石、布满织造印记的手,并未接笔,而是以指代笔,带着对经纬布帛的虔诚,在那光华册页上,郑重地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名姓落定刹那,风华录骤然绽放出温暖而明亮的星辉,一股精纯磅礴的星灵之力自录册反馈,如同春日暖阳融雪,涌入黄道婆的魂躯。奇妙的变化随之而生——她佝偻的腰身渐渐挺直,脸上刀刻般的深纹舒展开来,化为细密而富有智慧的纹路,鬓边白发转乌,略显浑浊的双眼重新变得清澈而充满神采,周身那股被漫长岁月与艰辛劳作磨蚀的痕迹迅速褪去,整个人竟在瞬息间,恢复到了约莫四五十岁、精力犹存、经验与技艺皆达圆融之境时的样貌与状态!虽依旧是朴素衣着,但那股沉静、坚韧而又充满内在力量的气度,却愈发夺目。

黄道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变得有力而灵活许多的双手,抚摸着自己不再枯槁的面容,眼中充满了惊愕与重生般的喜悦。“这……这真是……”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此乃夫人身负之星灵与忘川本源相合之象。”谢珩含笑解惑,“于此地,诸位名士皆可显化其神魂认同之风采。夫人如今模样,正是技艺大成、智慧圆融之时。”

听闻“技艺大成”,黄道婆眼中光华大盛,那是对她毕生心血最深的牵系。她随着谢珩,漫步于忘川朦胧着前世光晕的街巷,望着两岸摇曳的彼岸花与静谧流淌的河水,迫不及待地向这位唯一的“故人”倾诉别后沧桑。

“谢使君,”她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感慨,“当年崖州海边,承蒙那艘北归福船搭载,老身……我终是回到了松江乌泥泾。”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片魂牵梦萦的故土,“离家数十载,故里依稀还有旧影,却也物是人非,亲旧零落。”初归的陌生与怅惘依稀还留在语气里。

“但我带回去的,是黎家姐妹倾囊相授的技艺,是那揽车去籽、椎弓弹絮、三锭纺纱的巧法,是那错纱、配色、综线、挈花的精妙诀窍。”说到技艺,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而热切,眼中焕发出惊人的光彩,“我将这些,毫无保留地教给乡人。初时,他们见机具迥异,织出的布匹却又匀细又坚密,染出的花色鲜艳持久,图案精巧,皆觉惊奇。我便耐着性子,一遍遍示范,帮着他们改制工具。”

她的语速加快,仿佛又回到了在乌泥泾传授技艺的岁月:“那用吉贝(棉花)织成的‘崖州布’,‘乌泥泾被’,很快便出了名,不仅松江一带争相购买,连苏、杭等地的商贾也慕名而来。‘松郡棉布,衣被天下’之言,渐次传开……看到乡人因这技艺得以温饱,看到那吉贝之利惠及万家,老身……我心中之慰藉,远超昔日所受之苦楚。”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纯粹的、源于创造与奉献的满足感。

谢珩静静聆听,适时颔首,表达着由衷的敬佩:“夫人以一己之力,融汇黎汉技艺,革新工具,使棉布之利广布江南,乃至天下。此等功德,泽被苍生,无愧星灵之誉。”

黄道婆微微摇头,语气转为一丝深沉的期盼:“功德不敢当,只是尽了本分。只是不知……后世光阴,那棉布是否真如人所愿,得以‘衣被天下’?天下寒人,可能少受些冻馁之苦?”这是她毕生奋斗所系,最深切的挂念。

谢珩看着她眼中那纯粹而深切的关怀,脸上露出了温和而肯定的笑容,声音清晰而郑重:“夫人放心。后世子孙,承您之泽,棉布确已遍行天下,寻常百姓亦可得享温暖。夫人所愿,已然实现。”

“当真?!好……好!如此,老身便再无遗憾了!”黄道婆闻言,眼中瞬间涌上欣慰至极的泪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圆满的辉光之中。

谢珩亲自为她选择了一处靠近水源、环境清幽且带有一小片空地的居所,方便她日后可能想要种植些忘川特有的“灵棉”或是安置织机。正指挥着几名冥土执役协助构建屋舍基础时,几位路过的名士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苏轼与佛印正好结伴游赏,苏轼好奇地望来,朗声笑道:“谢使君,又有新邻居了?不知这位夫人是?”佛印也好奇地打量着气质独特的黄道婆。

谢珩笑着为双方引见:“子瞻,大师,这位是黄道婆黄夫人,乃棉纺织技艺之集大成者,革新工具,传艺江南,惠及万民。”

“棉纺织?”苏轼闻言,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是利在千秋的贤者!苏某失敬!我那‘东坡巾’若是用夫人所织之布制成,想必更为舒适合意!”他言语风趣,带着文人式的赞赏。

佛印也合十行礼:“阿弥陀佛,施主广施温暖,亦是菩萨行径,善哉善哉。”

黄道婆见这两位气度不凡,连忙还礼,神色谦和:“两位先生过誉了。老身不过略尽薄力。日后诸位若有衣物需要缝补、裁剪,或是想织造些特别的布匹样式,皆可来寻老身。”她的话语朴实而真诚,带着匠人特有的实在。

消息不胫而走。次日,黄道婆正在整理新居,思索着如何向谢珩询问忘川何处可得纺织材料时,一位身着青衫、作少年打扮、眼神却精明无比的人便寻上了门,正是商圣范蠡。

范蠡脸上挂着极具亲和力的笑容,拱手道:“晚生范蠡,见过黄夫人!昨日便听闻夫人驾临,技艺超群,今日特来拜会。”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黄道婆那双独特的手和周身的气度,心中已然断定此乃巨大商机。

黄道婆虽不识范蠡,但观其气度不凡,亦客气接待。范蠡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侃侃而谈他“通衢宝阁”的经营规模,以及忘川名士们对精美服饰的需求,最后委婉提出希望能与黄夫人合作,由他提供各类珍稀灵材(如月华丝、星纹棉、冰蚕绡等),请黄夫人以其神乎其技,织造出独具忘川特色的华服美饰,置于宝阁售卖,所得利润分成云云。

黄道婆一生专注于技艺,于商事并不精通,见范蠡言辞恳切,条件听起来也颇优厚,一时有些意动,但又觉此事需谨慎。她思忖片刻,道:“范先生好意,老身心领。只是此事……老身想先与谢使君商议一番。”

范蠡笑容不变,连连称是:“应当的,应当的!使君处事最为公允。”

于是,黄道婆便来到了桃源居,将范蠡所言一五一十告知了谢珩。谢珩听罢,微微一笑,心知范蠡嗅觉敏锐,此合作若能成,对丰富忘川物产、满足名士需求确有益处,但需确保黄道婆不致被商人算计。

“夫人放心,此事谢某可代为斡旋。”他宽慰道,随即亲自带着黄道婆,于桃源居内召见了范蠡。

范蠡一见谢珩出面,脸上笑容更盛,心中却暗道需更加小心。谢珩也不多言,直接取过范蠡拟定的契约草案,细细审阅,随后针对材料供应品质、成品定价权、利润分成比例、黄道婆技艺的独家性保障等关键条款,提出了几处修改意见,既保障了黄道婆的权益与自主,也未完全堵死范蠡的利润空间,力求公允。

范蠡听着谢珩一条条分析,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在飞快计算,最终苦着脸道:“使君啊使君,您这条款一定,晚辈这宝阁怕是只能赚些辛苦跑腿钱喽!黄夫人技艺无双,这‘忘川独家’的名头,价值何止千金……”他半真半假地抱怨着,精明的眼神却显示他清楚,与黄道婆这等人物建立长期稳定合作,其潜在价值远胜一时之利。

谢珩笑而不语,只是看着范蠡。范蠡与他目光一触,立刻换上肃然神色,拱手道:“使君思虑周全,晚辈遵命便是!就按使君修订的条款来!定不让黄夫人吃亏!”说着,利落地在修订后的契约上留下了神魂印记。

黄道婆见条款确实公平,也便在谢珩的见证下,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自此,范蠡的通衢宝阁,隔三差五便会推出一些由黄道婆亲手或以她改进的忘川织机织造、兼具人间巧思与彼岸灵韵的华美衣饰。或是用“月华丝”织就、夜间泛着朦胧清辉的广袖长裙,或是用“星纹棉”裁制、柔软透气且隐现星芒的常服,或是借鉴黎锦图案、以忘川灵植染料染就、色彩瑰丽永不褪色的披肩腰带……这些衣物不仅美观独特,更因蕴含着黄道婆的匠心与星灵之力,穿着舒适,颇受名士喜爱。杨玉环、管道升、李清照等女眷自是常客,连苏轼、李白等名士也会为了一件别致的“居士袍”或“醉仙裳”而光顾宝阁。忘川的街巷之间,因这些流动的华彩,而平添了更多生动与温暖的烟火气息。黄道婆于此彼岸之地,以其不朽技艺,再次织就了一段新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