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从前有个忘川郡 > 第102章 星图汇古今 匠心释前嫌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102章 星图汇古今 匠心释前嫌

桃源居偏殿内,空气仿佛凝滞,唯有窗外忘川河水永恒的流淌声,衬得室内愈发寂静。李隆基望着眼前这张魂牵梦萦、却又让他愧疚终生的容颜,千头万绪堵在胸口,最终化作一声沉痛的叹息。

“玉环……朕……我对不住你。”他摒弃了帝王的自称,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悔恨,“当日马嵬坡下,六军不发,朕……朕亦是迫于无奈……朕虽为天子,亦有不能护全之人之时……”他叙述起彼时叛军汹汹,将士逼宫的困境,语气中充满了身为帝王的无力与悲哀。他又谈及晚年被肃宗软禁于西内,形同囚徒,身边旧人零落,唯有孤灯残影相伴,那份凄凉晚景,更添几分沧桑。

杨玉环静静地听着,面上无喜无悲,如同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直到李隆基语带哽咽地停下,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泓深潭:“陛下,往事已矣。妾身……从未真正怪过陛下。”

李隆基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难以置信。

杨玉环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疏离:“在那位置之上,许多事,本就身不由己。妾身明白。三尺白绫,非陛下所愿,亦是妾身……身为贵妃的宿命。”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只是,前尘种种,无论是华清池暖,还是马嵬风寒,于妾身而言,都已是过去。妾身不想再沉溺于那段记忆之中,无论是爱是恨。在此忘川,妾身只想做杨玉环,一个可以潜心音律,不必再背负‘贵妃’之名的杨玉环。”

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两人之间最深的隔阂。她不恨他,但她要告别那段将她定义为“祸水”、定义为“宠妃”的过去,包括与那段过去紧密相连的他。

李隆基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释然与决绝,心中五味杂陈。有失落,有痛楚,但奇异的是,竟也有一丝如释重负。他苦苦追寻的再会,所求的,或许也并非仅仅是她的原谅,更是自己内心的解脱。如今,听她亲口说出“不怪”,看她决心迈向新生,那份积压心底多年的巨石,仿佛也松动了几分。

他沉默了许久,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却又带着几分释然的笑容:“好……好。你能如此想,朕……我便也安心了。从此以后,你是忘川杨玉环,我……我只是李隆基。若……若他日你愿,我可为你谱新曲;若不愿,我亦不会打扰。”

杨玉环看着他,终于也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意,虽浅,却如冰雪初融:“多谢……三郎成全。”这一声久违的“三郎”,不带情爱,只余下一点故人的暖意与释怀。

与此同时,千工苑内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缩小成女童模样的太平公主正对着一堆皮革、羽毛和充填物叉腰皱眉,上官婉儿则拿着一本从旁边书架上找到的《工艺初解》,试图对照着研究。

“这牛皮也太硬了!怎么缝嘛!”小太平气鼓鼓地踢了踢地上的皮料,娇声抱怨,“还有这些羽毛,要塞进去?怎么塞?”

小婉儿试图安抚:“公主,书上说,需先以温水浸泡皮革,使其柔软,再以特制的针线缝合……”

“麻烦死了!”小太平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珠一转,看到了刚走进苑内的谢珩,立刻跑了过去,扯住他的衣袖,“谢使君!你来得正好!这东西太难做了,你快帮帮我们!”

谢珩看着眼前这个叽叽喳喳、活力过剩的小丫头,再想起她前世那搅动朝堂风云的镇国公主形象,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头大。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心中甚至荒谬地闪过一个念头:若此刻那位威压大唐、御下有术的女皇武则天在此,是否能镇住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

想归想,他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并未亲自动手,而是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仙力,清辉流转间,只见地上的皮革自动软化、裁剪、缝合,内部的膀胱(古代蹴鞠球胆)被巧妙置入并充气,羽毛均匀填充,最终,一个规整圆润、弹性十足的蹴鞠便在他掌心上方滴溜溜地旋转成型。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充满了术法的玄妙。

“哇!”小太平看得眼睛发直,瞬间忘了刚才的抱怨,拍手雀跃,“好厉害!谢使君,再变一个!再变一个嘛!”

谢珩:“……”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小祖宗的缠磨时,一个身影急匆匆地闯入了千工苑,正是同样保持着孩童模样的李淳风。他此刻小脸上满是激动与急切,甚至顾不上行礼,直接对谢珩喊道:“使君!使君!快!快随我去九泉之井!我感知到了!我师傅的气息!他老人家定然是来了!”

谢珩闻言微怔,他并未感应到有名士降临的波动。但见李淳风如此笃定急切,想必有其缘由。他正好借此脱身,便对还在围着新蹴鞠打转的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道:“二位在此稍候,谢某去去便回。”

说罢,他便随着李淳风离开了千工苑,直奔九泉之井。

玄黑广场之上,井口的幽蓝星辉依旧缓缓旋转,并无异常能量爆发。然而,在井畔不远处,确实立着两道身影。

一位身着唐代道袍,峨冠博带,面容清癯,眼神睿智深邃的老者,正仰首望天,手中捧着一卷巨大的星图,其上山川脉络、星辰轨迹标注之详尽,远胜李淳风平日所研习的那卷。他观测星象的姿态专注而忘我,仿佛与整个星空融为一体。

在他身后稍远些,还站着一位少女。她穿着清代的旗装,身形娇小,同样仰望着天空,手中却拿着几件造型奇特的仪器,似乎在测量、记录着什么,神情认真而专注。

李淳风拉着谢珩快步上前。那老者察觉到有人靠近,缓缓低下头,目光先是落在变成孩童模样的李淳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好奇,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似乎觉得这孩童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随即,他的目光转向谢珩,立刻收敛了观察星象时的忘我神态,上前一步,执道家之礼,声音温和而清越:“贫道袁天罡,见过忘川使君。初临宝地,一时沉醉于此处奇异星象,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袁天罡!果然是他。谢珩还礼:“袁道长不必多礼,欢迎来到忘川。”

这时,那位清代少女也走了过来,她先是好奇地看了看小大人似的李淳风,然后才对谢珩盈盈一福,声音清脆:“小女子王贞仪,见过使君。”

王贞仪?谢珩立刻想起了这位清代中期着名的女天文学家和数学家。他心中了然,袁天罡与王贞仪,虽相隔千年,却皆醉心于天文历算,探索宇宙奥秘。或许正是这份跨越时空的、对同一领域极致追求的“道”产生了共鸣,使得忘川的接引法则产生了微妙联动,竟让这两位不同时代的天文大家,几乎同时降临于此。

谢珩取出《风华录》,先为袁天罡录名。笔落,卷上浮现出一位仙风道骨、仿佛能洞彻天机的道门高士形象。接着为王贞仪录名,卷上则是一位手持算筹与观测仪器、眉目坚毅聪慧的少女学者形象。

录名毕,袁天罡的目光再次投向李淳风,带着探究的笑意:“这位小友,观你骨相,似乎与贫道有些渊源?”

李淳风此刻却顾不上理会自己的师傅,他正凑在王贞仪身边,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仪器,叽叽喳喳地问道:“喂,你拿的这个东西是测什么的?看起来比我的窥天镜要精巧些!你们那时候,也算出岁差对历法的影响了吗?……”

王贞仪先是一愣,随即被这孩童模样的“同行”逗笑了,耐心地解释道:“这是象限仪,用来测量天体高度角的。至于岁差,自然是要考虑的……”

看着李淳风瞬间“叛出师门”、与相隔千年的后辈相谈甚欢,完全把自家师傅晾在一边的景象,谢珩与袁天罡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莞尔。

星空之下,古今交汇,知识的传承与碰撞,似乎在这忘川之地,以另一种奇妙的方式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