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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番外二:辞官远遁 蜀道风烟

次日,天色晴好。谢珩与崔清婉一同前往崔府正堂拜见崔隐甫。经过一夜休整,谢珩已褪去昨日风尘,换上了一身较为正式的青色圆领襕衫,更显儒雅沉稳。崔清婉则是一身娇俏的杏子红襦裙,发间簪了支金步摇,眉眼间难掩喜色与一丝新嫁娘的羞涩。

崔隐甫端坐于主位之上,比起前些时日的凝重,眉宇间似乎舒朗了些许,但眼底深处那抹经年累月的忧思与决断后的释然交织,让他看起来更具一种沉静的力量。他先问了谢珩“返蜀”一路是否辛苦,宗祠之事是否顺遂,谢珩皆一一恭敬作答,言辞恳切,细节周到,令人挑不出错处。

寒暄过后,崔隐甫话锋转入正题,神色也变得更为肃穆:“谢郎,如今你已归来,与婉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他目光扫过一旁垂首静听的女儿,又落回谢珩身上,“如今长安局势,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圣心难测,奸佞当道,老夫……已决意辞官,远离这是非之地。”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因此,这婚期,老夫希望越早越好。我崔氏一门,便随你一同迁往蜀中安居。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将家族未来的去向,清晰地系于这场婚事之上。

谢珩心中早有准备,闻言并未露出惊讶之色。他起身,对着崔隐甫深深一揖,语气沉静而坚定:“晚辈一切听从侍郎安排。能得清婉为妻,是晚辈之幸。至于迁居蜀中,晚辈在成都尚有些许祖产,足以安身。只是……”他略作迟疑,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崔隐甫,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请求,“晚辈父母早亡,族中亦无甚亲近长辈。若侍郎不弃,晚辈愿……愿入赘崔氏,奉侍郎如亲父,日后子嗣,亦可承崔氏香火。如此,既可全晚辈拳拳之心,亦可使清婉不致远离父亲,侍郎晚年亦有所依。只是,如此一来,按律例,晚辈便与科举仕途无缘了,还望侍郎明察。”

入赘!

此言一出,不仅崔清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谢珩,连崔隐甫眼中都闪过一丝极大的震动与动容。在这个时代,男子入赘,尤其是对于稍有才学、家资者而言,并非光彩之事,意味着放弃自身宗祧,寄人篱下,且确实断绝了科举入仕的正途(唐代规定赘婿不可参加科举)。谢珩此举,无异于将他自身的前程与尊严,都摆在了对崔清婉以及崔氏未来的承诺之上。

崔隐甫凝视着谢珩,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他原以为谢珩或许会因迁居蜀中而有所迟疑,或提出其他条件,万万没想到,他竟主动提出入赘!这需要何等的决心与……对清婉的重视?

“谢郎,你……你可想清楚了?”崔隐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入赘之事,非同小可,关乎你之前程、声名……”

“晚辈想清楚了。”谢珩语气平和,却斩钉截铁,“功名利禄,不过浮云。能与清婉相守,能侍奉侍郎左右,便是晚辈此生最大的福分与前程。家产薄名,不足挂齿。”他看向崔清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温柔与坚定。(实则是因为谢珩作为忘川郡守,已是阴间官吏,若在阳世再考取功名,担任官员,属于严重的大不敬之罪,触犯天条。)

崔清婉早已泪盈于睫,她万没想到谢珩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深知这意味着什么,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楚,忍不住唤道:“郎君……”

崔隐甫沉默了良久,书房内静得能听到烛花轻微的爆裂声。最终,他长长吁出一口气,那口气中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也带着对谢珩彻底的认可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起身,走到谢珩面前,亲手将他扶起,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好!好!谢珩,老夫没有看错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崔隐甫的半子!我崔氏之门,为你而开!”

婚事,便就此定下。因着辞官与迁居的迫切,一切从简。崔隐甫雷厉风行,三日内便将刑部侍郎的官印、鱼符及相关文书上交吏部,以“年老多病,不堪驱策”为由,坚决请辞。消息传出,朝野虽有些许议论,但在李林甫一手遮天的局面下,一个“不识时务”的刑部侍郎的去职,并未掀起太大波澜,反而让某些有心人松了口气。

崔府之内,更是迅速行动起来。偌大的宅邸开始整理行装,多年的收藏、书籍、必要的家具器皿被打包装箱。大部分仆役婢女都被给予了丰厚的遣散费,各自谋生去了,只留下寥寥数名世代依附崔家的老家仆和如采薇这般忠心可靠的贴身侍女。整个府邸弥漫着一种离别在即的萧索与忙碌。

半月之后,一切准备就绪。一个天色灰蒙蒙的清晨,数辆看起来并不起眼却异常坚固的马车,在十余名精干护卫(部分是崔家旧部,部分是谢珩以“商队”名义雇佣的可靠镖师)的护送下,悄无声息地驶出了长安春明门,踏上了通往蜀地的漫长官道。

车队规模不大,力求不引人注目。崔隐甫与谢珩同乘一车,车内堆了些许书籍,两人时常对坐弈棋或谈论古今,偶尔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神色各异。崔隐甫多是沉默,带着辞官后的落寞与对故土的眷恋;谢珩则一如既往的沉静,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的远行。

崔清婉与采薇等女眷乘坐另一辆更为舒适的油壁车。离了长安,崔清婉似乎也抛开了些许闺阁束缚,偶尔会在车队休整时,戴着帷帽下车走动,对着迥异于关中的山峦景色发出轻轻的惊叹。她与谢珩虽因礼教不能时时同车,但每次休憩时,总能得到他及时的关照,或是一壶暖茶,或是一句提醒添衣的叮咛。

行程并非一帆风顺。离了关中平原,进入秦岭余脉,道路便开始崎岖起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并非虚言。有些路段仅容一车通过,一侧是陡峭山崖,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峡谷,令人心惊胆战。车轮碾过碎石路,颠簸不已。偶尔遇到雨后,道路泥泞,车马难行,需护卫和仆役们合力推车,甚至临时伐木垫路。

一日,车队在穿过一处狭窄的山谷时,遇上了一小股不开眼的剪径毛贼,大约二三十人,衣衫褴褛,手持棍棒柴刀,试图拦路索要钱财。为首的贼人见车队护卫精干,本有些犹豫,但见车马不俗,终究贪念占了上风。

不等崔家护卫动手,谢珩便示意雇佣的镖师头领上前交涉。那镖师显然经验丰富,并未立刻动武,而是亮出字号,言明车队乃是蜀中谢氏商号接亲返乡,并非肥羊,并抛过去一小袋铜钱,言道:“山水有相逢,诸位好汉行个方便,这点茶钱,请兄弟们喝碗酒,就此别过如何?”

那贼首掂量着钱袋,又看了看镖师们沉稳的气势和隐隐出鞘的兵刃,以及谢珩所在马车窗帘后那道平静注视的目光(谢珩虽未释放威压,但久居上位的沉静气度自有震慑),终究没敢造次,悻悻地啐了一口,挥手让开了道路。一场可能的冲突消弭于无形。

崔清婉在车中听得外面动静,手心捏了一把汗,直到车队重新启动,才松了口气,对谢珩的处事周全更多了一份依赖与钦佩。

旅途亦是见闻。他们经过驿站时,能看到往来传递文书的快马,也能听到南来北往的商旅、役夫谈论着边关的紧张局势、朝廷的奢靡传闻,以及各地隐约的不安。这些零碎的信息,更坚定了崔隐甫远离漩涡的决心。

他们也曾露宿野外,围着篝火,听护卫们讲述走南闯北的奇闻异事。谢珩偶尔也会说一些蜀中的风土人情,物产气候,描绘得细致生动,让从未去过蜀地的崔清婉心生向往,冲淡了旅途的劳顿。

越往南行,山势愈发奇秀,水流愈发丰沛,气候也湿润起来。经过剑门关时,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撼。崔隐甫立于关前,眺望良久,慨然长叹:“如此天险,若能善用,何惧外侮?只可惜……”后面的话,他未尽,但其中意味,在场诸人皆明。

一路跋涉,历时近月,车队终于平安抵达了成都府。

入得城来,但见市井繁华,人流如织,建筑风格与长安迥异,更多了几分灵秀与闲适。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招展,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活力。

谢珩引着车队,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市,转入一处相对清静、临近浣花溪的坊区。最终,在一座粉墙黛瓦、门庭开阔的宅邸前停了下来。宅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崭新的黑底金字匾额——“谢府”。

这是谢珩提前通过乾坤镜稍作影响,并借助之前在成都“祭祠”时留下的一点安排,动用部分“家资”(实则是忘川通用的一些人间财物)购置并简单修缮过的一处宅院。虽不及长安崔府那般深广厚重,却也亭台楼阁俱全,花木扶疏,环境清幽雅致,足够安置崔氏一行人了。

崔隐甫下了马车,打量着这座即将成为他们新家的府邸,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满意。舟车劳顿的疲惫,似乎也在这安顿的时刻消散了不少。

崔清婉在采薇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望着“谢府”的匾额,又看看身旁长身玉立的谢珩,一路的风尘与忐忑终于化为实实在在的安心与对未来的憧憬。她知道,一段全新的生活,即将在这里开始。

谢珩上前,推开朱漆大门,侧身对崔隐甫和崔清婉温言道:“岳父大人,清婉,我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