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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阁的刺杀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虽渐平息,但湖底已然浑浊。端贵妃被变相软禁于自己宫中,虽未废黜封号,但恩宠尽失,昔日门庭若市的宫殿如今冷清得吓人。其宫中的掌事太监在暗牢中受尽酷刑,最终熬不过,画押承认了受端贵妃指使,欲谋害慕容才人并寻找所谓“手札”,随后便伤重身亡。死无对证,线索似乎断在了这里。

司马锐看着那份沾满血污的供词,面色阴沉。他心知肚明,一个掌事太监未必有胆量策划如此周密的行动,背后定然有人主使。是端贵妃本人?还是她背后的端木家族?亦或是,有人借端贵妃之手,行一石二鸟之计?他下令继续秘密调查端木弘与当年朔风之战的关联,同时,对前朝那些曾上书影射慕容雪“干政”的官员,也暗中加强了监视。

慕容雪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得圣心。司马锐赏赐不断,偶尔留宿,与她交谈时,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尊重。他甚至主动提起了重启慕容老将军旧案调查的进展:“朕已派钦差前往当年朔风之战的旧地,寻访可能尚存的老兵,并调阅兵部所有相关存档。年代久远,查证不易,但既已应允你,朕便会查下去。”

慕容雪感激涕零,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她深知,查案是一把双刃剑。若真能还父亲清白,自然最好;但若查出什么不利于慕容家的隐情,或是触动某些庞大势力的根本利益,后果不堪设想。她现在就像是走在悬崖边的钢丝上,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这日,她正在翻阅司马锐送来的一些地方风物志,锦书悄悄进来,神色有些不安。

“才人,奴婢方才去内务府领份例,听到几个小太监在嚼舌根……”锦书欲言又止。

“说什么?”慕容雪放下书卷。

“他们说……说端贵妃虽然禁足,但太后娘娘似乎颇为不满,认为陛下因此事冷落端贵妃,有失公允。还说……端贵妃的父亲端木大人,近日在朝堂上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反而在漕运改制一事上,提出了颇得圣意的方案……”

慕容雪心中一沉。太后……她差点忘了这位深居简出却影响力巨大的后宫真正主宰。端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这层关系,注定此事不会轻易了结。而端木弘在朝堂上屹立不倒,更说明其根基深厚,绝非一个失宠的女儿就能轻易撼动。

果然,没过多久,太后的仁寿宫便传出口谕,言宫中近日流言纷扰,有伤和睦,特在宫中设一场小型法事,为陛下及天下苍生祈福,并点名几位妃嫔陪同,其中便包括了仍在禁足中的端贵妃,以及……慕容雪。

这道口谕,来得意味深长。名为祈福,实为调和,更是太后在展示其权威。慕容雪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法事那日,仁寿宫内檀香袅袅,气氛却莫名压抑。太后端坐上位,面容慈和,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下首的妃嫔。端贵妃坐在离太后最近的位置,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低垂,看不出情绪。慕容雪依礼坐在稍远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

法事过程冗长沉闷。结束后,太后留下众人用斋饭。席间,太后状似无意地提起:“皇帝近日忙于国事,难免对后宫有所疏忽。尔等身为妃嫔,当时刻谨记贤德,和睦相处,为陛下分忧,而非滋生事端,令陛下烦心。”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慕容雪和端贵妃。

端贵妃立刻起身,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姑母……太后娘娘明鉴!臣妾管教无方,致使宫人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臣妾罪该万死!但臣妾对陛下之心,天地可表,绝无指使宫人谋害慕容妹妹之意!定是那起子小人背主妄为,构陷于臣妾!请太后娘娘为臣妾做主!”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慕容雪身上。太后也看着她,语气平和却带着压力:“慕容才人,你受惊了。此事皇帝自有公断。只是后宫安宁为重,姐妹之间,当以和为贵。你可明白?”

这话,看似劝和,实则是在施压,要她顾全大局,息事宁人。若她坚持追究,便是不识大体,破坏“和睦”。

慕容雪放下筷子,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声音清晰而平静:“太后娘娘教诲,妾身谨记于心。妾身从未想过要与哪位姐姐生出事端。只是那夜之事,凶徒持利刃潜入妾身寝宫,若非陛下及时赶到,妾身早已命丧黄泉。妾身性命事小,但皇宫大内,竟有如此骇人之事,关乎陛下安危,关乎宫规森严,妾身以为,此事绝非一句‘宫人背主’或‘姐妹不和’所能轻描淡写。陛下圣明,定会彻查到底,以正宫闱,以安人心。妾身一切,但凭陛下与太后娘娘圣裁。”

她这番话,不卑不亢。首先表明自己无意争斗,然后将事件性质拔高到“皇宫安全”和“陛下安危”的层面,点出绝非简单的后宫倾轧,最后将决定权推回给皇帝和太后,自己则摆出完全服从的姿态。既回应了太后的压力,又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这个慕容雪,比她想象的要难缠得多。她原想借此机会敲打一番,让其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如此滴水不漏。

“你能如此想,自是最好。”太后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提此事,转而说起其他闲话。斋饭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

从仁寿宫出来,慕容雪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太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她要保端贵妃。而自己,显然已经成了太后的眼中钉。今后的路,恐怕更加难走。

果然,不久之后,前朝关于慕容雪“恃宠而骄”、“迷惑圣心”的流言再次悄然兴起。同时,关于慕容老将军旧案重启调查一事,也遇到了无形的阻力,派去的钦差在地方上步履维艰,当年的一些关键证人要么迁居不知所踪,要么突然改口。

慕容雪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太后的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她与司马锐之间那刚刚有所回暖的关系,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司马锐依旧对她不错,但谈及端贵妃之事和旧案调查时,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与回避。显然,他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一日,司马锐来用晚膳,席间颇为沉默。慕容雪细心布菜,也未多言。膳后,司马锐忽然道:“北狄和谈已近尾声,不日使团将抵京。届时宫中会有盛宴。”

慕容雪抬头看他,等待下文。

司马锐看着她,目光深邃:“林昭伤势已大致痊愈,朕已下旨,召其回京叙功。”

慕容雪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林昭……要回来了。

这个名字,曾经是她年少时光里的全部亮色,后来成了她午夜梦回时的刺痛与愧疚,如今,更是一个可能引爆所有矛盾的引信。在他立下不世之功、风光回京的时刻,她这个曾与他有婚约、如今却身居妃位的“故人”,该如何自处?司马锐此刻告诉她这个消息,又是何种用意?是通知?是试探?还是警告?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情绪,轻声道:“林将军为国负伤,立下大功,理当回京受赏。妾身为陛下,为朝廷贺。”

司马锐凝视着她低垂的眉眼,良久,才淡淡道:“你能如此想,便好。”

余烬之下,火星犹存。端贵妃之事未了,太后虎视眈眈,前朝流言不断,父亲旧案阻力重重,如今,再加上一个即将归来的林昭……慕容雪只觉得,眼前的平静之下,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而她,已被推到了风暴的最中心。

(第五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