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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苦讴声势浩大的围攻,被我们以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策略打得落花流水。这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唯一的遗憾,就是虽然重伤了芽采刹那条疯狗,但最终还是被他逃了。

我站在旗舰“巨鲸号”的船头,看着弟兄们在欢呼,在咆哮,尽情地宣泄着胜利的喜悦。

但我,却笑不出来。

我闭上眼睛,那片由鲜血和怨魂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血鸦军团,便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那不是幻觉,不是“迷魂香”,而是一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来自另一个层面的、真正的邪恶力量。

我想起了莎华说过的话。

“洪苦讴的背后,有极其邪恶的力量。”

“如果他们真拥有这些巫术,那说明他背后那股邪恶的力量,一直都在。”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海盗帝国。更是一个与魔鬼为伍的黑暗王朝。

回到河口三角洲,马兰诺人和沙猊部落人在得知我们不仅守住了家园,更将“拿督劳勿”的主力舰队打得丢盔弃甲之后,早已载歌载舞地, 涌到了码头,用他们热烈、真挚的方式,欢迎着我们这些英雄的归来!

当晚的庆功宴,巨大的篝火在新建的寨子中央熊熊燃烧,烤肉的香气和浓烈的米酒味,暂时驱散了战争留下的血腥和死亡气息。

然而,在我们这些核心头领围坐的这堆小篝火旁,气氛却远没有那么轻松。

我、伊娜拉女王、缇娜、周博望、鲨七、以及独臂的差山荷, 边喝着酒,边聊起今天的战斗。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盯着面前那跳动的火焰。“我看到,洪苦讴,他划开了自己的手掌。他吟诵起咒语,任由自己的血,滴落在甲板上。”

“然后,整个河面……所有伊班人的尸体和血水,都开始……冒烟。是红色的烟,像雾一样。那些血雾,自己动了起来,在空中汇聚,变成了……乌鸦。成百上千只,眼睛是红的,身上还往下滴着血。”

我的描述,让篝火旁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缇娜和差山荷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伊娜拉没有参加战斗,她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我,那双睿智的眼眸中充满了惊疑:“血……能变成鸟?张帮主,你确定……那不是你看错了??”

“不是。”我摇了摇头,声音斩钉截铁,“那些东西,有爪子,有喙,它们会攻击人。我们的弟兄,有十几个被它们抓伤,伤口到现在还是黑的。”

听到我的话,伊娜拉她那张雍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忧虑和一丝她极力想掩饰的恐惧。

她缓缓地说道:“我们马兰诺族,信奉的是森林与海洋的万物之灵。对于那些来自黑暗的、需要用鲜血和灵魂作为代价的邪恶法术,我们知之甚少。”

“我只知道,”她的声音,变得如同耳语,“那是……从苏禄群岛那边流传过来的一种……极其邪恶的血巫术。”

“很多年前,缇娜的叔父查玛长老, 他曾为了研究我们部族的古老历史,游历过整个南洋。他似乎……在苏禄的某个古老废墟之中,发现了一些关于这种血巫术的可怕记载。”

“可惜……他已经……” 伊娜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悲痛,“关于这个秘密,或许……只有他才知道得最清楚。”

听到伊娜拉这样说,大家都一阵默然。

周博望皱起了眉头,将话题拉回到了更现实的层面。

“帮主,女王陛下,”他沉声说道,“巫术之事,固然诡异。但……属下心中,却有另一事不解。”

“先生请讲。”

“芽采刹的那支援军舰队,无论是船只的制式,还是火炮的数量和质量,都明显要超越洪苦讴亲自带领的主力舰队。 按理说,洪苦讴没理由将自己最精锐的力量,交给一个手下,还是作为后手的援军。”

“是啊!”差山荷也凑了过来,他灌了一大口酒,骂骂咧咧地说道,“我也觉得奇怪!洪苦讴那个老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鲨七挠了挠头,“我猜,八成是那个狗贼轻敌了!他以为光靠他那些伊班疯狗,就足以将我们碾碎,所以才把最好的船,留给了芽采刹当后手!”

“但是……” 差山荷话锋一转,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闪过凝重的神色,“张帮主,您或许还不知道。‘拿督劳勿’洪苦讴,他……并不仅仅是伊班海盗的头领。”

““他真正的根基,是那些比伊班人更狡猾、也更擅长海战的苏禄—伊拉农人!”

“这些年来,他南征北战,早已将伊班海盗、甚至一部分像我们这样的马来海盗,都收服在了麾下!他,是我们这片海域所有‘黑道’势力共同推举的……‘拿督’!”

“所以……”差山荷看着我,声音干涩地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我们这次打败的,或许……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实力。”

“这……不过是他的一次……小试牛刀罢了。”

听了差山荷这句话,大家又是一阵讶异,篝火,熊熊燃烧,将每一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大家在得知了“拿督劳勿”洪苦讴那真正实力之后,渐渐地,被一种对未来那场无法避免的血战的凝重所取代。

我一口又一口地,给自己灌着米酒,心中那股因为放跑了芽采刹而产生的无边恨意汹涌。

缇娜悄悄地坐到了我的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学着我的样子,也捧起一个椰子壳做成的酒碗,小口小口地抿着。

她清脆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轻声问道:“保仔哥……我们……我们不是赢了吗?你为什么……还不开心?”

我的声音,如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冰冷而沙哑:

“可恨。”

“最后,还是让芽采刹那条疯狗……逃了。”

“没错!!”鲨七在听到“芽采刹逃了”的瞬间,猛地将手中的酒碗狠狠地砸在地上!他那双本就因为酒精而通红的眼睛,瞬间被刻骨的仇恨所填满!

“帮主!一想到那个杂种还活着,一想到何直和黑仔他们死得那么惨!我……我就恨不得现在就带人,杀到他米里的老巢去!把他……剁成肉酱!!”

我缓缓地,抬起头,迎向了所有人的目光。

“鲨七哥,你说得对。”

我顿了顿,在那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眼神注视下,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所以,我想,就这两天。”

“去把芽采刹在米里的那个‘苏亚甲高地’的老巢……给他彻底端了。”

死寂。

针落可闻。

如果说,之前关于洪苦讴实力的分析,只是让众人感到凝重。

那么,我此刻这番话,则无异于一让大家震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差山荷,这位独臂的马来头领,第一个,失声叫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如看一个疯子,“张帮主!你……你没喝醉吧?!”

“我们……我们的人,刚刚才打完一场血战!现在就去打芽采刹的老巢?!那……那不是去送死吗?!”

伊娜拉女王,声音中充满了不赞同:“是啊,张帮主。芽采刹的‘苏亚甲高地’,经营多年,是伊班人最坚固的堡垒之一。其防御工事,不是一般那些伊班寨子可比。我们如今虽然兵力壮大,但……强攻,代价太大了。”

“帮主!请三思啊!”

“是啊!帮主!此事……万万不可啊!”

我红旗帮的众头领,也纷纷开口劝阻。

最后,连一向对我言听计从的周博望也说道:

“帮主,请恕博望直言。”

“其一,我军新胜,人困马乏,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此刻出征,乃是……兵家大忌。”

“其二,敌情不明。我们对苏亚甲高地的防御部署,几乎一无所知。如此贸然深入敌境,一旦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周博望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拿督劳勿’洪苦讴的主力尚在!我们此时若倾巢而出,与芽采刹在米里死磕,那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香山洲基地,岂不就成了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届时,洪苦讴若趁虚而入,直捣我们的根本!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眼中那复杂的神情,缓缓地,笑了。

“大家,都以为我是一时冲动。”我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力量。

“的确,”我没有否认,我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那股属于矿坑的、冰冷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这件事在我心中,每想起一次,便激愤不已!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但是我这次……不是冲动。”

我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用最柔软的鹿皮精心包裹着的、小小的卷轴。

我将它,在那张粗糙的、只标记了大致水文的区域地图旁,缓缓地展开。

一幅无比精细、无比详尽的、标注着无数防御工事和秘密通道的军事要塞布防图,瞬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周博望第一个,失声惊呼:“这……这是……”

“这里,有芽采刹在米里的老巢——苏亚甲高地的详细地图。”我的声音,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万钧巨石!

“什么?!”差山荷那只独臂猛地一撑桌子,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地图,如同在看神迹,“这……这怎么可能?!苏亚-甲高地,是伊班人和伊拉农人经营了多年的巢穴!里面机关重重,如同迷宫!别说是外人,就是普通的伊班海盗,都未必能窥其全貌!您……您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莎华,你们那天晚上看到那个女祭司,这张地图,便是她带来的、最珍贵的“投名状”!

我看着众人那因为这张地图而彻底陷入震惊的表情,我知道,说服他们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我没有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我的手指,在那张精细的地图之上,重重一点!

“诸位!”我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要彻底解除‘拿督劳勿’洪苦讴对我们的威胁, 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必须继续主动出击!”

“我们要打掉芽采刹这条疯狗的獠牙! 他是洪苦讴麾下一支力量!更是……与我们有着直接血仇的刽子手!我们必须,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在米里的老巢彻底拔除!这,既是为我们的弟兄报仇,更是要斩断洪苦讴伸向我们咽喉的最近一只爪子!”

“第二!”我的手指,从地图上划过,落在了另一个标记为“极度危险”的区域——尼亚石洞,“我们要打掉洪苦讴在尼亚的另一个重要基地!”

“根据莎华情报,那里,是洪苦讴囤积粮草、训练伊班新兵、甚至……进行某种邪恶祭祀的核心据点!一旦我们拿下这里,便等于彻底挖掉了他的根!”

“这样,将米里、尼亚、以及我们所在的民都鲁,尽数囊括其中,“整个婆罗洲的北岸,都将……成为我们的势力范围!”

我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心神剧震,热血沸腾!

“可是……时机……”周博望依旧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洪苦讴的主力尚在,我们此刻出兵,他若回援……”

“他不会!”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我们新胜,士气正旺!而他,新败,军心动摇!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整,是安抚那些被我们打残了的伊班部落!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竟然敢在这个时候,主动向他的腹地,发起攻击!”

“这,正所谓……攻其不备!”

“而芽采刹,那个疯子,他如今生死未知,他那个老巢估计也是最混乱的时候,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追到他的老巢门口去送死!”

“这,便叫……击其惰归!”

我看着眼前这些,终于被我说服,眼中那份疑虑早已被一种更加疯狂、也更加兴奋的战意所取代的盟友们,所有人都知道,一场针对“拿督劳勿”洪苦讴的、决定了我们所有人命运的终极决战,已然……避无可避。

“洪苦讴,要杀。”

“但在此之前……”

“芽采刹,必须死!”

“他麾下那些, 曾经在矿坑之中,为他的残忍而放声狂笑的伊班海盗,也必须……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我兄弟们的亡魂!”

这,不是一个提议。

而是一个宣判!

“我支持你!”缇娜第一个站起身, 黑曜石般的眼眸之中,燃烧着同样炽热的火焰!她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娇俏和倔强的俏脸上,此刻写满了同仇敌忾的坚决!

“保仔哥!”她的声音,清脆,如同钢铁般的坚定,“查玛叔父的头颅,还未寻回!这份血海深仇,我们马兰诺族,也绝不会忘!”

“无论你要做什么,我们……都与你同在!”

“没错!”独臂头领差山荷, 也猛地站起身!他用那只仅存的、完好的右臂,狠狠地一拍胸膛,那结实的肌肉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那双眼中,燃烧着同样的复仇火焰!

“张帮主!”他看着我,声音洪亮如钟,“以前,我们的弟兄,只懂得用命去换饭吃!是您,教我们如何锻造真正的利刃!是您,教我们如何像一支军队那样去结阵而战!”

“你不仅救了我们的命,更……教我们如何像一个真正的战士那样去战斗!”

“你是我们部落最尊贵的盟友!你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他朝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别说是区区一个芽采刹!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沙猊部落的汉子,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

有他们这番话,便足够了!

“休整一天!”

“兵发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