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腕离黑眉蝮的毒牙只有半掌距离时，陈默的长柄夹像道闪电般袭来，精准地钳住了蛇头后的七寸。那蛇剧烈扭动，尾尖狠狠抽在楼梯扶手上，发出“啪”的脆响，毒液溅在灰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快上楼！”陈默将蛇甩进随身的网袋，网袋立刻被毒液灼出细密的孔洞。林夏这才发现，自己的防化服袖口确实破了道口子，皮肤虽然没被咬伤，却被蛇的鳞片刮出了道红痕，又麻又痒。
灯塔顶层的风很大，吹散了底层的腥气，却带来更浓重的海咸味。这里比想象中整洁，墙角堆着几个木箱，上面的铜锁已经锈成了绿色，窗台上还摆着个缺口的陶碗，碗底结着层厚厚的盐渍。
“看来守塔人当年把这里当作家。”小张用紫外线灯照射墙壁，光影下显露出模糊的涂鸦——有艘帆船，有个女人的侧脸，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家”字，“他们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
陈默撬开最上面的木箱，里面装着些发霉的衣物，布料一碰就碎，领口处别着枚铜质徽章，刻着葡萄牙王室的纹章。“是19世纪的海军制服。”他抖开一件外套，从口袋里掉出个卷成筒的纸卷，被油纸层层包裹着，竟然还很完整。
纸卷展开，是几封泛黄的信，字迹娟秀，用的是葡萄牙语。小张立刻打开翻译软件，屏幕上跳出断断续续的句子：
“……岛上的蛇越来越多了，自从上个月的暴风雨冲垮了东边的礁石，它们就像从海里爬出来的……”
“……若昂被咬了，腿肿得像木桶，我用了所有草药都没用，上帝啊，它们的牙印里在冒黑烟……”
“……灯塔的齿轮卡住了，我必须下去修，玛利亚把孩子藏在阁楼的木箱里，别让蛇找到他……”
最后一封信没有写完，墨水在纸页上晕开一大团污渍，像是写信人突然遭遇了什么。林夏捏着信纸的边缘，指尖能感觉到纸张的颤抖，仿佛能看到那个在烛火下哭泣着写信的女人。
“阁楼？”陈默抬头看向天花板，果然在角落发现个方形的暗门，边缘被藤蔓半掩着，“他们把孩子藏在上面。”
小张搬来木箱垫脚，推开暗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比底层的蛇味更刺鼻。阁楼很小，只能容一个人蜷缩，角落里堆着些干草，草堆上缠着一张巨大的蛇蜕——足有两米长，鳞片的纹路清晰可见，头部的位置还残留着淡淡的黑眉斑纹。
“这不是黑眉蝮的蛇蜕。”林夏用镊子挑起蛇蜕的边缘，“黑眉蝮最大也不会超过一米五，这体型……像是某种海蛇的变异体。”
陈默的手电筒扫过干草堆，突然停在一堆白色的小骨头的上——是孩童的骸骨，被蛇蜕半裹着，旁边散落着个小小的布偶，眼睛的位置还嵌着两颗蓝色的玻璃珠。
所有人都沉默了。信里的孩子，终究没能躲过厄运。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嘶嘶”的吐信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鳞片摩擦石阶的“沙沙”声。小张趴在楼梯口往下看，脸色瞬间惨白：“它们上来了！好多！”
陈默迅速将信件和蛇蜕塞进背包，“从窗户走！”灯塔的窗户正对着悬崖，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但窗沿外侧有根锈迹斑斑的铁梯，是当年守塔人检修灯器用的。
林夏第一个爬出去，铁梯的栏杆一捏就碎，她只能死死抓住嵌入墙体的铁桩，海风灌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刚爬下两米，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是条黑眉蝮，不知何时盘在了铁梯的缝隙里，身体像根绳子般勒紧她的手臂，毒牙对着她的手背狠狠咬来！
“小心！”陈默在她上方，一把抓住蛇身，那蛇立刻转头咬向他的手腕，他猛地松手，蛇掉进海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但这动静惊动了周围的蛇，更多的黑眉蝮从灯塔的砖缝里钻出来，顺着铁梯往下爬，离林夏的脚只有一步之遥。
“快跳！”陈默大喊。林夏低头看了眼身下的海面，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坠入波涛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她，咸涩的味道呛进鼻腔，她拼命往远处游，突然感觉脚踝一阵剧痛——不是被蛇咬，是被什么东西的鳞片刮到了，低头一看，海水里竟游着几条半米长的海蛇，头部有淡淡的黑纹，正朝着她的方向游来！
“是信里说的海蛇！”林夏忍着痛加速游向快艇，陈默和小张也相继跳海，身后的灯塔上，无数条黑眉蝮盘在栏杆上，像挂了层蠕动的地毯，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爬上快艇时，林夏的脚踝已经红肿起来，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小张赶紧拿出抗蛇毒血清注射，她才感觉麻木感渐渐消退。陈默发动引擎，快艇破开浪花驶离蛇岛，回头望去，那座墨绿色的小岛在暮色中像块漂浮的墓碑，灯塔的影子歪斜地映在海面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被蛇群吞噬的往事。
“蛇蜕上的鳞片有荧光反应。”陈默看着检测报告，眉头紧锁，“含有高浓度的磷，和海蛇的毒液成分一致。”
林夏摸着脚踝的伤口，突然想起信里的话：“暴风雨冲垮了礁石……它们从海里爬出来的。”她看着蛇蜕的照片，“这些蛇不是自然变异，是海蛇和陆蛇杂交的后代，既有海蛇的体型，又有黑眉蝮的毒性。”
小张的翻译软件突然弹出一条补充翻译，是最后那封未写完的信里被污渍盖住的句子：
“……它们在守护灯塔下的东西，那些发光的石头……”
快艇的探照灯扫过蛇岛附近的海面，在东边的礁石群里，隐约能看到几块露出水面的岩石，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散落的星星。而在灯塔底部的阴影里，一条体型远超普通黑眉蝮的巨蛇缓缓抬起头，鳞片上的黑斑在暮色中连成奇异的图案，像只睁开的眼睛，盯着远去的快艇。
蛇岛的秘密，显然不止是蛇群那么简单。那些发光的石头，到底藏着什么？守塔人一家用生命守护的，又是什么？林夏握紧那卷泛黄的信纸，感觉掌心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海浪，悄悄缠上了他们的船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