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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镇中军的杨行密,始终通过望楼密切关注着战场每一处细微的变化。他看到杜棱成功吸引了注意力,田頵的稳步推进开始挤压敌军的活动空间,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气,果断下令:“除三千后军守卫营垒、押运粮草、看管俘虏外,其余所有部队,随我压上!中军前进!”

命令一下,杨行密的本阵大纛开始向前移动。主帅的旗帜前进,对于全军士气的鼓舞是无可估量的。左军、中军各部队看到主公亲自出击,顿时欢声雷动,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孙儒军席卷而去。整个战场的重心,瞬间前移。

此时,右军的屠环智部也接到了进军的命令。屠环智以治军严整、装备精良着称。他的部队甲胄鲜明,刀枪闪亮,士兵们个个神情肃杀,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犹如一道移动的钢铁城墙。他们的任务是从右侧翼牵制并威胁孙儒军的主阵。

孙儒立于高台,将联军的调动尽收眼底。他看到了田頵的推进,看到了杨行密主力的压上,更看到了右翼那道刺眼的“屠”字旗和它身后装备精良的军队。他知道,若让屠环智稳固了侧翼阵地,与正面的田杨主力形成夹击之势,自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能让他们合围!”孙儒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决定孤注一掷,先打掉威胁最大的侧翼。“传令!骑都将马賨,率三千精骑,给我冲垮右翼那支敌军!告诉他们,有进无退,若不能破敌,提头来见!”

这是他手中最精锐的骑兵力量,原本打算用于最后冲击杨行密中军的决定性力量。但现在,他不得不提前动用。

马蹄声如雷鸣,三千骑兵在马賨的率领下,如同一股铁流,绕过混乱的前线,直扑屠环智的军阵。骑兵冲锋,气势骇人,若是一般部队,恐怕未等接战,便已胆寒。

然而,屠环智对此早有准备。眼见烟尘起处,敌骑来袭,他面色不变,冷静下令:“弩手上前!蹶张弩,三段击!长枪兵结阵!刀盾手护卫两翼!”

命令迅速传达。只见军阵前列的士兵迅速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三排早已准备就绪的强弩手。这些弩手使用的正是需要脚踏弓背、腰引开弦的蹶张弩,威力巨大,射程远超普通弓箭。第一排弩手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站立,弩箭斜指上方,形成一道密集的死亡扇面。

马賨一马当先,挥舞长刀,激励士卒:“冲过去!踩碎他们!”骑兵们疯狂催动战马,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放!”屠环智令旗挥下。

“嘣!嘣!嘣!”一阵令人牙酸的弓弦震响。第一排弩箭如同黑色的蜂群,呼啸着离弦而出,划过一道致命的弧线,落入冲锋的骑兵队伍中。

“噗嗤!噗嗤!”利刃入肉之声不绝于耳。威力强大的弩箭轻易地穿透了皮甲甚至简陋的铁甲,战马的悲嘶和骑士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人仰马翻,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倒下一片。

第一排弩手发射完毕,立刻后退装填,第二排弩手紧接着发射,然后是第三排。三轮箭雨,几乎毫无间断,在冲锋的骑兵洪流中硬生生犁出了三条血肉模糊的空白地带。上千名骑兵连同他们的战马,就这样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后续的骑兵被这恐怖的远程打击惊呆了,冲锋的势头不由得一滞。他们勒住战马,惊恐地望着前方。只见屠环智的军阵岿然不动,枪矛如林,盾牌如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士兵们眼神锐利,面无表情,透着一股百战精锐才有的肃杀之气。与自家军队的混乱和疲敝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侥幸冲过弩箭覆盖范围的骑兵,看着这严整的阵型和精良的装备,心底寒气直冒,竟无人敢再上前冲击。

“废物!都是废物!”高台上的孙儒看得真切,气得暴跳如雷,挥舞着马鞭嘶吼道:“马賨呢!让他上!砍不下屠环智的脑袋,我就砍了他的!”

孙儒的怒吼声远远传来,虽然听不真切,但那暴戾的态度却清晰可辨。本就对孙儒的残暴统治和前途感到绝望的马賨,听到这威胁,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看了看身边惊魂未定、士气低落的骑兵,又看了看对面严阵以待、杀气腾腾的屠军,再想到自己兄长马殷已在湖南站稳脚跟,一个念头瞬间坚定。

马賨突然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骑兵们高声喊道:“弟兄们!孙儒残暴不仁,视我等如草芥!今日之战,已是必败之局!难道我们要跟着这个疯子一起陪葬吗?对面杨行密大人仁德宽厚,是明主!我等何不弃暗投明,求条生路?”

这番话如同在油锅里撒了把盐,早已军心涣散的骑兵们顿时骚动起来。孙儒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早已让他们离心离德。此刻绝境之下,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愿听将军号令!”多数骑兵纷纷响应。

马賨见状,不再犹豫,他命令士兵举起白旗,卸下武器,独自策马走向屠环智的军阵,高声喊道:“末将马賨,愿率部归降屠将军!请将军收纳!”

屠环智虽感意外,但亦是久经沙场,立刻明白了这是扭转战局的天赐良机。他亲自出阵,接纳了马賨的投降,并迅速将这两千余骑兵安置于阵后。

孙儒军的右翼,因为这支最精锐骑兵的集体倒戈,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屠环智当机立断,不再固守阵地,而是挥军向前,从这个空洞直插进去,目标直指孙儒中军的侧后!真正的包抄开始了!

“报——!马賨将军……马賨率骑兵投降敌军了!”

“报——!右翼敌军正在向我侧后迂回!”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孙儒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从马上栽下去。他环顾四周,前线僵持不下,右翼崩溃,左翼也在联军的压力下摇摇欲坠。

“完了……”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但随即被更大的疯狂所取代。“不!我孙儒纵横天下,岂能死于此地!”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任何战术都已失去意义,唯一的生机,就是以绝对的力量,从中路杀出一条血路!

“全军听令!”孙儒拔出战刀,声嘶力竭地吼道:“不留预备队了!所有人,跟我冲!目标杨行密中军!冲破它,我们就能活!”

他亲自跳上战马,戴上耀眼的金盔,穿上金甲,举起长槊。身边最后的两万余名士兵,包括他的亲兵卫队,如同困兽般发出了最后的嚎叫,跟着他们的主帅,形成一股绝望的洪流,不顾一切地冲向杨行密的中军大纛。

这是真正的孤注一掷。孙儒军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这最后一击上。攻势之猛烈,超乎想象。联军前线部队在这股决死冲击下,竟被硬生生冲开了一道缺口!

战场中心,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双方数万兵马绞杀在一起,战线模糊,建制大乱,几乎成了各自为战的混战。

就在然而,就在这极度混乱之中,机会悄然出现。淮南军头号骁将田頵,在厮杀中敏锐地发现,那杆熟悉的孙儒大纛,以及那个身着耀眼金甲、骑乘黑色骏马的嚣张身影,竟然因为冲锋过快,与后续部队有些脱节,暴露在了相对靠前的位置!

“擒贼先擒王!”田頵热血上涌,他知道,决定胜负和个人功业的时刻就在此刻。他召集身边最精锐的数百亲兵,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死士,战力强悍。田頵长刀一指孙儒大纛的方向,怒吼道:“弟兄们,富贵荣华,在此一举!随我杀过去,活捉孙儒!”

“杀!”数百精锐如同一把尖刀,不顾侧翼的威胁,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冲锋,强行切入混乱的战团,笔直地朝着孙儒所在的位置突进。田頵身先士卒,刀光闪处,人仰马翻,所向披靡。这股决死的气势,竟然让他们在万军之中撕开了一条血路,奇迹般地逼近了孙儒的核心卫队。

孙儒此刻正全力向前冲杀,试图找到杨行密,根本没料到侧后方会杀出一支如此凶悍的敌军。他的亲兵卫队也因为全军压上而阵型散乱,护卫出现了一丝松懈。

“孙儒休走!”田頵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已然杀到近前。孙儒的亲兵慌忙上前阻拦,却被田頵的亲兵死死缠住。

电光火石之间,田頵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孙儒正挥槊格开一名联军校尉的攻击,左侧空门微露。田頵毫不犹豫,催动战马,俯身疾冲,手中长刀不是砍向孙儒,而是狠辣地斩向孙儒坐骑的前腿!

“咔嚓!”一声脆响,战马凄厉长嘶,前腿应声而断,轰然跪倒在地。马背上的孙儒猝不及防,巨大的惯性将他猛地向前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那顶耀眼的金盔也滚落一旁。

还不等孙儒挣扎起身,几名如狼似虎的田頵亲兵已经一拥而上,用绳索将其牢牢捆住。与此同时,田頵挥刀砍向那面高高竖立的孙儒大纛旗杆。

“咔嚓!”碗口粗的旗杆应声而断,绣着“孙”字的大纛轰然倒塌,卷落在尘埃之中。

田頵一把抓起满脸是血、兀自挣扎咆哮的孙儒,跳上一处稍高的土坡,用尽全身力气向整个战场嘶吼:

“孙儒已擒!孙儒已死!降者不杀!”

他身边的亲兵们也齐声高呼:“孙儒死了!投降免死!”

这呼声如同瘟疫般在战场上迅速蔓延。正在苦苦支撑或疯狂厮杀的孙儒军士兵,突然发现中军那面指引方向、象征主帅的大纛不见了,又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主帅已死的呼喊,最后的斗志瞬间崩溃。

“大帅死了!”

“我们败了!”

“投降吧!”

兵器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残存的孙儒军士兵失去了所有战斗的意志,成片成片地跪地请降。联军各部趁势收拢包围,肃清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