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瘫在锦榻上，半眯着眼睛，将三位供奉的惊呼和墨灵的细语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用一种极其荒诞的语气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幽澜石粉…烤鱿鱼调料？深海火种…丹炉核心？五彩斑斓的黑…顶级染料？墨鱿骨头…傀儡缓冲垫？还有那块差点被小多当垃圾扔掉的铁疙瘩…顶级核心材料？”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天鹅绒靠枕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这世界果然疯了…还是说系统大爷其实是个顶级鉴宝专家，只是用发布奇葩任务的方式来提醒我捡漏？”
“噗嗤！”
宋念被他这咸鱼般的吐槽逗乐了，掩口轻笑，眼波流转。
“李老板，你这哪里是咸鱼，分明是点石成金的神手！沉宝湖底捞垃圾，都能捞出个聚宝盆！”
她走到那堆被供奉们初步分拣、价值陡然飙升的“宝贝”前，指尖划过那些闪烁着各色灵光的物件，神情变得精明而锐利，如同即将上战场的将军在检阅自己的士兵。
“沈家这次，可真是给我们送了一份泼天富贵！不过，好东西，要卖，更要卖得其所，卖得让沈扒皮肉疼到骨子里！”
她转身，对着一直侍立在门边、如同影子般的锦袍管事，语速快而清晰地下达指令。
“立刻以万宝楼最高密级筹备一场‘异珍私洽会’！时间定在三天后酉时！地点，就在顶楼的‘玲珑阁’！名单我亲自拟定！”
“第一，给我把风声放出去！就说万宝楼新得了一批‘天外奇物’与‘上古异材’，功效神异，举世罕见！尤其强调‘深海火种碎片’和‘幻彩匿踪灵材’！吊足胃口！”
“第二，邀请名单要精！中墟洲排名前十的炼器大宗师，一个不少！药王谷那群鼻孔朝天的家伙…哼，这次偏不请！给我把天医谷的帖子加急送过去，特别是那位据说对天下奇火颇有研究的‘语儿’姑娘！另外，把河洛洛家负责采购阵道材料的主事也请来！还有‘百炼谷’那个专收破烂的老怪物！”
“第三，”
宋念的目光落在那几块深灰色的天机阁残骸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请帖措辞…要讲究。就说此次私洽会，不仅有异宝，更有关于某些‘高端废弃材料处理渠道’的独家秘闻分享…懂了吗？”
锦袍管事心领神会，躬身应道。
“属下明白！”
立刻无声退下，去执行这足以搅动中墟洲高端资源市场的指令。
钱小多听得两眼放光，仿佛看到无数灵石长了翅膀朝他飞来，搓着手凑到宋念身边。
“宋大小姐，高！实在是高！这私洽会一开，咱们这些东西怕不是要卖出天价？嘿嘿，那分成…”
宋念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少不了你的！不过，小多啊。”
她忽然换上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拍了拍钱小多的肩膀。
“眼光要放长远。这次私洽会，赚钱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让沈扒皮知道，他藏得最深的脏底子，被我们掀开了！”
“更要让天机阁明白，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垃圾’，有人能认出，有人敢收，还有人敢拿出来卖！”
她转向李凡，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狡黠和一种棋手落子的笃定。
“李老板，三天后，好戏开场。你这‘垃圾王’的名头，怕是要响彻中墟洲了。”
李凡把脸从枕头里拔出来，生无可恋地瞥了她一眼。
“我只关心分成能不能让我这条咸鱼躺得更平一点…还有，私洽会上管饭吗？烤鱿鱼那种就行。”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万宝楼顶层，“玲珑阁”。
这里与下层商场的喧嚣奢华截然不同。
空间开阔而沉静，巨大的落地晶窗将中墟洲璀璨的万家灯火与悬浮仙山的流光尽收眼底。
地面铺着深色的吸音灵檀木，行走其上，悄无声息。
柔和的光源并非来自常见的灵灯，而是镶嵌在穹顶和墙壁中的夜明珠与天然萤石，散发出温润内敛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雪松与冷泉的混合香气，沁人心脾，足以让最浮躁的心绪沉淀下来。
没有展台，没有叫卖。
一件件经过精心清理、初步处理或置于特制承托物上的“异宝”，如同博物馆的珍品般，错落有致地陈列在厅堂各处柔和的光柱之下。
每一件物品旁边，都安静侍立着一名身着素雅青衣、气息沉稳的万宝楼高阶执事。
他们目不斜视，如同雕塑，只有客人靠近询问时，才会以最简洁专业的语言进行介绍。
受邀的客人并不多，但每一位都分量十足。
有须发皆白、目光如电的老者，手指关节粗大，身上带着常年与炉火为伴的烟火气（炼器宗师）；
有身着绣满玄奥符文长袍、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人（河洛洛家阵道主事）；
还有一位穿着打满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灰布袍，腰间挂着一个巨大酒葫芦，醉眼朦胧的老者（百炼谷谷主）。
他们或独自一人，或带着一两名心腹弟子，在厅中缓步穿行，目光扫过那些展品，时而凝神细察，时而低声交流，气氛肃穆而专注。
李凡四人组被宋念安排在一个视野极佳又能完美隐藏的角落。
这里用几面巨大的、绘制着水墨山水的灵木屏风巧妙隔开，透过屏风间的缝隙，能清晰看到整个玲珑阁的动静。
面前摆着一张紫檀小几，上面放着几碟精致的灵果点心和一壶香气四溢的灵茶。
钱小多坐立不安，屁股在柔软的锦墩上蹭来蹭去，伸长了脖子透过屏风缝隙往外瞅，嘴里不停地小声嘀咕。
“…那个是神兵阁的欧冶大师！…天，百炼谷的邋遢老怪真来了！…啧，河洛洛家的人果然一副谁都欠他钱的表情…深海火种碎片那边围了好多人！五彩斑斓的黑那边也不少！发了发了…”
铁牛则显得有些局促，巨大的身躯努力缩着，生怕碰倒了旁边看起来就很贵的摆设。
他捧着一块精致的荷花酥，小心翼翼地啃着，眼睛却瞪得溜圆，看着外面那些平日里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大人物”，憨憨的脸上满是敬畏。
墨灵依旧抱着她的沉渊墨铁，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只有偶尔看到外面某位炼器大师拿起一块她熟悉的材料时，那双沉静的大眼睛里才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关注。
李凡是最自在的那个。
他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灵狐皮的矮榻上，姿态慵懒，手里端着一杯灵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着，眼神放空，仿佛眼前这场汇聚了中墟洲顶级资源大佬的私密盛会，还不如杯中的茶沫子有趣。
只有当他的目光掠过厅堂某个方向时，才会停顿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是靠近一簇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水属性材料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