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垂进晶片中心的刹那，训练场东侧通道口的蓝光熄了。
悬浮车已经开走。马尾姑娘站在原地，银灰战服袖口还沾着一点晶匣边缘的微光。
凌云没看她，只抬脚往前走。
李冰跟上。
陆泽把最后一把木剑挂回架子，转身就走。
白云飞从通道口出来，手没离开剑鞘。
四人穿过训练场西侧门，门后是星门广场。
广场中央立着一根能量柱，柱顶悬着一枚放大的圣光晶片。晶片背面星图与匣中十八枚完全一致。
吞天葫浮起，银线没入晶片正中。
晶片亮了。
李冰快步上前，终端接入基座。屏幕跳出实时数据流，数字跳动平稳。
陆泽抬手，六根风雷柱从地面升起。蓝白光流顺着能量柱盘旋向上，绕三圈后汇入晶片底部。
白云飞解下佩剑，用剑鞘在柱基轻点三下。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敲在心跳上。
晶片骤然爆亮，投出全息星图。图中标着两个红点：阿尔法星系，信号源方向。
凌云开口：“星际防御，今日启程。”
星图化作光流，直奔广场尽头。
那里停着一艘舰。
舰首微抬，离地三尺。舱门无声滑开。
凌云第一个登舰。
李冰第二个。
陆泽第三。
白云飞最后。
舱门合拢。
舰体未动，只是悬停。
李冰走向舰桥观景窗。
窗边站着马尾姑娘。她双手捧着晶匣，递过来。
凌云接过，没打开。把匣子放在窗台最左边。
匣面星图映着窗外灯火，光痕朝西，指向虚空裂隙旧址。
李冰伸手，掌心贴在玻璃上。
玻璃映出远处景象：联合学院穹顶泛金光，天界浮岛浮在云海里，精灵森林边缘新栽的光藤正在摇晃。
她说：“从魔法界的混乱，到新秩序的建立，再到星际征程，我们走过了太多。”
凌云站到她身边，目光扫过灯火，落在她脸上。
“守护之路没有终点，我们会带着传承与希望，继续前行。”
话音落，吞天葫从她袖中浮起，悬于左掌上方三寸。
葫口朝前，一道金光涌出。
不是刺眼，不带热感，只是稳稳铺开。
光路向前延伸，照见前方星尘，也照见航道轮廓。
陆泽不在舰桥。
他进了能源廊道。
廊道两侧墙壁嵌着风雷导引阵列。他抽出光笔，插进主控接口。
蓝白光流从他指尖漫出，顺墙而下，一节节点亮阵列节点。
每一节亮起，廊道震动一次。
震动越来越小。
最后一次，光流停住。整条廊道安静下来。
白云飞在舰尾。
动力舱门外，他左手按在感应区。
右手指尖微屈，贴着裤缝。
没拔剑。
只是站着。
舱门指示灯由红转黄，再由黄转绿。
绿灯亮起时，他收回左手。
凌云走到舰桥控制台前。
台面平整，没有按钮，只有一块圆形感应区。
她把手放上去。
感应区亮起一圈淡金纹路。
纹路扩散，覆盖整个台面。
李冰调出航行界面。
界面上只有一个选项：【确认启航】。
她点下。
界面刷新。
显示：【航道校准完成】【能量供给稳定】【星序导航激活】【吞天葫同步率100%】
凌云抬头，看向观景窗。
金光还在铺展。
光路尽头，星尘缓慢旋转。
李冰说：“第一次全程由吞天葫主导导航。”
凌云点头：“它认得路。”
李冰没接话。
她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那年我第一次看见吞天葫，它在你手里发抖。”
凌云笑了：“它那时还不懂什么叫‘守’。”
李冰也笑了。
她抬手，在窗玻璃上轻轻划了一道。
玻璃上留下一道水痕。
水痕慢慢散开，变成一个模糊的圆。
凌云看着那个圆，说：“它现在懂了。”
吞天葫微微震了一下。
金光亮度不变，但光路边缘多了一层极细的银边。
银边随光路延伸，没入深空。
陆泽从能源廊道出来，走向舰桥。
他路过中段维修舱，顺手拧紧一个松动的导管接口。
接口咔哒一声锁死。
他没停，继续往前走。
白云飞从舰尾走来。
他经过武器库，没进门。
经过医疗舱，没停步。
他直接上了舰桥。
四人站在观景窗前。
凌云在左，李冰在右，陆泽居中偏前，白云飞靠后半步。
没人说话。
舰体开始移动。
很慢。
离地高度升至五尺。
再升至十尺。
金光始终在前，稳稳照着。
李冰说：“信号源方向，距离测算出来了。”
凌云问：“多少？”
“一百二十七光年。”
陆泽接话：“不算远。”
白云飞说：“够跑一趟。”
凌云点头。
吞天葫又震了一下。
这次震得更轻。
金光前端出现细微波动，像水面被风吹皱。
波动持续三秒，平复。
李冰调出星图，放大信号源区域。
图上只有一片暗区。
没有恒星标记，没有行星坐标，没有已知文明标识。
只有一串编号：x-。
凌云盯着那串编号，说：“它在等我们。”
李冰关掉星图。
她转头看凌云：“你信它？”
凌云没回答。
她抬起左手。
吞天葫悬得更高了些。
葫口金光突然收束，变成一道细线，直射向x-编号所在位置。
细线末端，在虚空中凝出一个光点。
光点不动。
也不灭。
李冰伸手，指尖离光点还有两寸，停住。
她没碰。
陆泽说：“导航系统已锁定该点。”
白云飞说：“动力舱待命。”
凌云放下手。
吞天葫落回袖中。
金光未散。
光路仍在。
舰体加速。
速度平稳上升。
窗外双界变小。
联合学院缩成一点金光。
天界浮岛变成一条白线。
精灵森林的光藤只剩一抹青影。
李冰一直看着。
直到青影也看不见。
她才收回视线。
凌云说：“下一程，换我们教。”
李冰点头。
陆泽说：“教材我写了三版。”
白云飞说：“实战模块我加了七套。”
凌云笑了。
她抬手，再次召出吞天葫。
葫芦悬在四人中间，缓缓旋转。
表面金纹流转，底部渗出一道银线。
银线垂下，没入地板。
地板亮起微光，光沿舰体结构蔓延，一圈圈扩散。
所有舱室灯光同时亮起。
不是刺眼的白，是暖黄。
像训练场傍晚的光。
马尾姑娘站在观景窗旁，没动。
她低头，看见自己战服左胸口袋上，不知何时浮出一枚星纹。
星纹很小，只有米粒大。
纹路与吞天葫底部银线走势一致。
她伸手，想摸。
手指刚碰到星纹，星纹一闪，消失。
凌云看见了。
她没说话。
李冰也没说话。
陆泽看了眼时间。
白云飞抬脚，走向舰尾。
他没回头。
凌云说：“启动跃迁协议。”
李冰点下确认。
界面上跳出提示：【跃迁准备中】【吞天葫能量注入中】【航道稳定性检测中】
三行字同时跳动。
吞天葫震得更密了。
一秒三次。
金光亮度提升。
光路前端开始泛起涟漪。
不是波动。
是折叠。
一层叠一层。
像纸被对折。
李冰说：“它在预演路径。”
凌云说：“让它试。”
陆泽走到舰桥控制台边。
他伸手，按在台面感应区。
台面金纹立刻多了一道蓝白交织的纹路。
纹路与吞天葫金纹并行，不冲突，不覆盖。
白云飞的声音从舰尾传来：“动力舱反馈正常。”
凌云说：“全员就位。”
李冰说：“跃迁倒计时，十秒。”
陆泽说：“风雷阵列满负荷。”
白云飞说：“舱门密封完成。”
李冰开始读数：“十、九、八——”
吞天葫突然静止。
金光收束。
所有光路瞬间坍缩，聚成一点。
那一点悬在舰首前方，直径不到一指。
它不亮，但看得见。
像一颗没点燃的星。
李冰读到：“三。”
凌云抬手。
吞天葫飞起，撞向那一点。
没有声音。
没有光爆。
那一点张开。
像门。
门后是黑。
不是暗。
是纯粹的、无杂质的黑。
黑里有光丝游动。
光丝连着舰首。
李冰读：“二。”
陆泽闭眼。
白云飞握拳。
李冰读：“一。”
凌云说：“走。”
吞天葫没入黑门。
舰体前倾。
推进器无声启动。
舰首撞进黑门。
黑门闭合。
观景窗外，只剩星光。
马尾姑娘站在原地。
她胸口口袋处，星纹重新浮现。
比刚才大了一点。
她抬起手。
指尖离星纹一寸，停住。
星纹亮了一下。
然后熄灭。
吞天葫在舰体中央悬停。
它不再旋转。
表面金纹全部隐去。
只剩底部一道银线，垂向地板。
地板光纹已蔓延至全舰。
光纹所到之处，舱壁泛起温润光泽。
李冰调出航行日志。
第一行写着：【第600次启程】【目标：x-】【状态：跃迁中】
她没关界面。
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
没按。
凌云走到她身边。
两人并肩站着。
谁也没看屏幕。
吞天葫底部银线，突然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