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一屁股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渊哥！您是我亲哥！”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带着哭腔。
“下次开饭能不能早点啊！吓死宝宝了！”
吴邪也撑不住了，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后背一片冰凉。
他看着那个插着兜，仿佛只是出来散步的身影，心脏还在胸腔里乱跳。
林渊没有理会王胖子的夸张吹捧。
他转过身，面向“蜃楼”法阵破碎后露出的方向。
那个方向，正对着这片废弃工业区的深处。
夜风吹起他的衣摆。
他淡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种期待的神情。
“开胃菜吃完了。”
他轻声说。
“听说那边，还有一顿大餐正在等着？”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还清醒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楚。
角落里的老头，哆哆嗦嗦地扶着墙站起来。
他看着林渊的背影，眼神里全是敬畏和恐惧。
“神……神仙……”
他喃喃自语。
吴邪没有急着回应林渊的话。
他喘匀了气，从怀里掏出那张人皮地图，还有那个已经解开的鲁班锁盒子。
他的手指摩挲着人皮上那行干涸的血字。
“钥匙是活的。”
吴邪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唯有霍家嫡女之血，方可开启神之囚笼。”
他抬头，看向那个同样惊魂未定的老头。
“前辈，你之前说，钥匙‘没了’，是什么意思？”
老头浑身一颤，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
他看了一眼吴邪手里的地图，又看了一眼门口那个神魔般的背影。
最后，他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
“钥匙……钥匙就是霍家当代最纯粹的嫡系血脉。”
“开启的仪式，不是滴几滴血那么简单。”
老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绝望。
“是要用一条命，去献祭。”
“用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当祭品！”
“这种开启方法，不可逆转。一旦开始，祭品必死无疑。”
阁楼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从破洞里灌进来，吹起地上的灰烬，发出沙沙的声响。
王胖子脸上的劫后余生还没散去，就僵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吴邪。
“天真，这……这是什么意思？”
“霍家嫡女……那不就是……”
“霍秀秀。”
吴邪替他说出了那个名字。
三个字，他说得又冷又硬。
王胖子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脸上的肉都在抖，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操！”
一声怒骂，在阁楼里炸开。
“那个老妖婆！她他妈的疯了！”
“虎毒不食子啊！她要拿自己亲孙女的命去换长生？！”
“那他妈的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王胖子气得原地转圈，一脚踹在旁边烧焦的木头上，木头碎成几块。
“不行！老子要去京城！老子非扒了那老妖婆的皮不可！”
吴邪没有说话。
他的愤怒，在刚才得知真相的一瞬间就已经烧到了顶点。
而现在，极致的愤怒过后，是冰冷的理性。
他明白了。
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霍仙姑为什么在巴乃之后，一边对自己示弱，一边又小动作不断。
她怕死，怕得要命。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常规的方法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她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孙女身上。
这张人皮地图，对她来说，就是开启仪式的说明书。
对汪家来说，只要控制了霍秀秀这个“活体钥匙”，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两边都在抢。
而秀秀，那个一直信任他，依赖他的女孩，成了两方势力赌桌上最血腥的筹码。
吴邪缓缓站起身。
他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胖子，现在去京城，来不及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暴怒中的王胖子停了下来。
“我们拿到了这个秘密，就等于拿住了霍仙姑的死穴。”
吴邪的眼神很冷，像手术刀。
“她最大的软肋，不是别人，正是霍秀秀。”
“一旦霍秀秀知道了真相，选择不配合，甚至反抗，霍仙姑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
“所以，我们不能现在就揭穿她。”
王胖子愣住了：“不揭穿？难道眼睁睁看着那老妖婆对秀秀下手？”
“当然不。”
吴邪看向店铺的废墟，目光穿过黑暗。
“我们要将计就计。”
“霍仙姑想要这张图，想要开启仪式，她就必须付出代价。”
“她不是想利用我们去对付汪家吗？”
“那我就让她把霍家所有的家底，所有的人脉，全都压上来，当我们的炮灰。”
吴邪转向那个目瞪口呆的老头。
“前辈，你也看到了，汪家是我们的敌人。”
“既然你也恨他们，不如跟我们一起，干一票大的。”
老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张原本还带着一丝天真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运筹帷幄的冷酷。
他又看了看门口那个对这一切漠不关心的身影。
老头低下头，最终，重重地点了一下。
“好。”
就在这时，店铺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碾过地上的碎石，停在了废墟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精悍男人跳了下来。
是潘子。
他看到店里的一片狼藉和站在废墟上的吴邪，脸色一变。
“小三爷！你没事吧！”
潘子几步冲了过来，手里的枪一直保持着戒备。
“没事。”
吴邪对他点了点头。
“小花那边怎么样了？”
“花儿爷已经带人包围了工业区，霍家的人也到了。就等您这边拿到情报，随时可以总攻。”
潘子快速汇报。
“走。”
吴邪没有再多废话，带头向越野车走去。
张起灵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王胖子扶着那个腿脚还有些发软的老头。
“天真，刚才说的……那个老妖婆的事……”
“车上说。”
吴邪打断他。
几人迅速上了车。
潘子一脚油门，越野车发出咆哮，调头向工业区深处冲去。
车内，吴邪把关于霍秀秀的推断，简短地对潘子说了一遍。
潘子听完，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他常年在刀口上舔血，见惯了江湖险恶，人命如草芥。
可对亲孙女下手这种事，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底线。
“畜生。”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车内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
林渊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废弃厂房，对车里的对话毫无兴趣。
吴邪感觉到他的视线。
“大餐，就在前面。”
吴邪说。
“那个汪家的据点，建立在一个地热能源站上，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林渊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
更像是一个美食家，听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菜名。
越野车在黑夜中疾驰。
工业区外围。
上百名穿着各色服装的伙计，潜伏在黑暗的角落和废弃的建筑里。
解雨臣一身粉色衬衫，外面套着防弹背心，站在一处高地上。
他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汪家据点。
在他身边，是霍家的人马，领头的是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
两拨人泾渭分明，气氛紧张。
战斗，一触即发。
越野车上，吴邪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一片冰冷。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霍秀秀那张巧笑嫣然的脸。
“秀秀……”
他心中默念。
“这一次，哥哥一定护你周全。”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
他快速地按着键盘，给霍秀秀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小心你奶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