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武当山,此刻正笼罩在一片淡淡的云雾之中。南岩宫两仪殿的书房里,宋远桥正坐在案前处理门派事务,案上堆满了卷宗,他手中握着一支狼毫毛笔,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突然,他眉头一松,忍不住“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奇怪,这好好的,怎么会打喷嚏?”
“爹,是不是有些着凉了?我去将大氅拿来给您披上!”旁边一青年见着宋远桥的动静,当即询问了起来。而能管宋远桥叫爹的,自然也只有宋青书了。
宋青书,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文雅,他站在宋远桥面前,双手垂在身侧,姿态恭敬,倒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宋远桥听到宋青书的话,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儿子,在孝道上还是可圈可点的“无妨,不过是打个喷嚏,不用大惊小怪。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
“是,都做完了。”宋青书规规矩矩的站立在一旁回答道。
“嗯,青书,你要记住,习武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如今身为武当三代弟子的领头人,自要给门下师弟师妹们做个榜样。”
“孩儿省得!”宋青书恭敬地应道,眼神里露出一副深受教诲的模样。
看着宋青书这一板一眼的模样,宋远桥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那个与自己儿子年龄差不多,名字也差不多的青年了。
初次见面,在那个温馨的小院中,如同一个肆意的少年郎;再次听闻他的消息,确是他已入天人,将自己这群老家伙甩在了身后;最近一次,则是师傅他人家说的,自己这边多了个小师弟。这因缘造化,倒也神奇。
“爹,爹?”宋青书见他走神,轻声呼唤了两声。
“嗯?怎么了?”宋远桥在宋青书的呼唤下回过了神。
“只是看您有些走神,想问问您在想什么。”宋青书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很少见自己的父亲在处理正事的时候走神的。
宋远桥笑笑“哦,突然想起你那位小师叔了。”
“莫师叔?”宋青书皱了皱眉,说实话他并不太喜欢这个有些跳脱的师叔。
“是另一个。”宋远桥摇了摇头,倒也没纠正宋青书的话,毕竟宋轻舟和他们并不属一脉。
“另一个?”宋青书想了半天才恍然说道“宋轻舟?”
“放肆!”宋远桥脸色一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案上的卷宗都被震得跳了起来“那是你的师叔!怎么能直呼其名?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宋青书被他突如其来的训斥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恭声说道“是,孩儿知错了!”但是身侧紧握的双拳却出卖了他。
宋青书的动作被宋远桥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青书,你要知道,就如同你师公一般,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凡的,他们的天赋和际遇,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你不必妄自菲薄,只要做好你自己,勤加修炼,将来也能成为一代名宿。”
宋青书抬头露出一副深受鼓励的样子,颇有些激动的说道“孩儿知道了!”
宋远桥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宋青书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但是脸上却露出了一副阴鸷的表情。
自从他习武有成,便伴随着一声声的赞誉,更在江湖上闯出了“玉面孟尝”之名。
可自从那灵琅谷出现后,江湖中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位年轻的天人境高手,谈论他的御剑术,谈论他的过往功绩,仿佛莫说是他宋青书,想来四大国所有年轻高手的光芒,都被宋轻舟掩盖了。
一个名字和自己相似、年龄相仿的人,却拥有着自己望尘莫及的实力和地位,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更何况,自己的师公,父亲,还有两位师叔,但凡与宋轻舟接触过的,每当谈起他,语气中都带着一丝亲近,就连那个过世五师叔的孩子,对其也赞不绝口,这才是让他嫉妒的。
只是他也深知宋轻舟实为天人境高手,自己也不能将他如何,只能将这口郁结之气藏在心中。
“宋轻舟...”走出房门,宋青书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心情愈发沉闷,在门口站了半晌之后,轻声叹了口气,离开了。
……
两日后,宋元边境,宋轻舟与老刘几人远远眺望着元军营地,只见其像一片黑色的云,沉甸甸地压在苍白的天地间,营帐如蚁群般密密麻麻,毡帐顶的炊烟此起彼伏,竟望不到边际。
宋轻舟是估算不出这次大元来了多少人,他没这眼力。他只知道,襄阳城这次又不好过了。
但是问题不大,因为他来了。
嗯,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在心里补的。
你说他圣母心也好,说他民族情结作祟也罢,总之,他觉得自己不该掳了魏无牙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宋轻舟回过头冲老刘咧嘴一笑“好了,也到地方了,你们自己想法子去襄阳吧,你们也算地头蛇,这事儿对你们来说想必不难。”
“那宋大侠你呢?”老刘问道。
“我来找仇家,自然是要进那军营看看了。”宋轻舟说。
“这...”老刘与几名护院面面相觑,将只身入敌营说的这么轻松的,也只有眼前这位宋大侠了,关键他们还不觉得宋轻舟办不到。
老刘冲着宋轻舟一抱拳“想来这事对宋大侠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我等就不瞎操心了,那么,就预祝宋大侠能顺利的得偿所愿了!告辞!”
宋轻舟笑着点点头“嗯,告辞。”
老刘四人也不拖沓,直接一拉缰绳,远远的走开了。
目送了这四人一程,宋轻舟才回过头继续看起了眼前的军营,只是这时候他的面色就没有刚才淡然了,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这么多人,找到哪辈子去啊!”
饶是他知道魏无牙这等人的住所不可能和普通士兵一样,但眼前这密密麻麻的营帐,依旧让他有些头大。
“哎,找吧,还能怎么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