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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黯淡,黎明前最深的寒意渗透衣襟。刚刚脱离“死人沟”那令人窒息的绝境,还未来得及喘息,侧前方树林里那几道充满警惕与敌意的能量光点,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山猴子和黑娃眼中劫后余生的微弱喜悦。

王二娃的手依旧稳稳抬起,示意隐蔽。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穿透稀薄的夜色,锁定那片沉寂的树林。“共振视界”全力运转,细细分辨着那些能量光点的细节。

不是鬼子那种训练有素、带着统一冰冷杀意的猩红躁动。这些光点更加杂乱,色彩偏向暗黄与土灰,能量波动中混杂着紧张、猜疑,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疲惫。像是……一群被困在陷阱边缘、龇着牙试图保护自己的野兽。

是土匪?还是被鬼子打散、躲入深山的其他抗日武装?或者是……对任何外来者都充满戒心的山民?

无论是哪一种,在此时此地遭遇,都绝非好事。他们现在状态极差,大壮重伤昏迷,山猴子和黑娃也几乎到了极限,经不起任何冲突。

王二娃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是下下策,暴露身份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险。必须在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尽快脱离接触。

他缓缓收回手,对身后的山猴子和黑娃做了几个极其简洁的手语——‘原地隐蔽,看好大壮,没有我的信号,绝对不准动,不准出声。’

两人重重地点头,将身体死死伏在冰冷的岩石和枯草后面,连呼吸都屏住了。

王二娃则深吸一口气,将周身所有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真正融入了周围的黑暗与岩石。他没有选择后退,也没有试图绕行——在对方已经发现他们踪迹的情况下,这两种行为都可能被视为挑衅或心虚,从而引发攻击。

他选择了最危险,也最出人意料的方式——主动靠近,但以绝对无害、甚至示弱的姿态。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岩石后站起身,动作轻柔得没有带起一丝风声。他举起双手,摊开手掌,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然后朝着那片树林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落地无声。他微微佝偻着背,让自己的身形看起来不那么具有威胁性,眼神也刻意收敛了平时的锐利,只留下一种疲惫和……茫然?仿佛只是一个迷路、又冷又饿的普通山民。

树林里,那几道能量光点的波动明显加剧了!紧张、猜疑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王二娃甚至能隐约“听”到拉枪栓的细微声响,以及压得极低的、带着浓重口音的交谈片段。

“……站住!什么人?!”

“……好像就一个……”

“……不像鬼子……”

“……后面还有没有?”

王二娃仿佛没有听到这些,依旧保持着那副茫然无害的样子,慢慢向前走着,直到距离树林边缘还有约莫二十步的距离,才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既在大部分土制步枪的有效射程内,也留出了一定的反应余地。

他停下脚步,依旧举着双手,用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略显沙哑虚弱的声音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树林里的人听清:

“老总……别……别开枪……俺是……是前面小王庄的……跟家里人走散了……在这山里转迷路了……又冷又饿……”

他故意将话说得断断续续,气息微弱,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受尽磨难、濒临绝境的普通百姓。

树林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内部争论和判断。

王二娃耐心地等待着,全身肌肉却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可以爆发出雷霆一击。他的“共振视界”牢牢锁定着那几个能量光点,只要有任何异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终于,树林里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不足的声音:“小王庄的?你们村王老栓你认识不?”

王老栓?王二娃记忆中迅速搜索,这似乎是王家屯一个早年搬走的老猎户的名字,他小时候好像还见过几次。对方这是在试探!

他脸上立刻配合地露出一丝“惊喜”和“回忆”的神色,忙不迭地点头:“认识!认识!王老栓叔嘛!俺小时候他还带俺打过兔子哩!他……他不是早几年搬去张各庄了吗?”

这番回答,既点出了认识王老栓,又准确说出了他后来的去向,增加了可信度。

树林里的紧张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丝。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疑惑:“就你一个人?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咋跑到这‘死人沟’边上来了?”

“不是一个人……”王二娃脸上适时地露出悲戚和后怕的表情,“跟俺爹和俺兄弟一起的……路上……路上遇到鬼子的巡逻队……他们……他们为了护着俺……”他说不下去了,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这番表演,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他们确实遭遇了鬼子,假的是身份和具体经过。但那种失去亲人的悲痛和死里逃生的恐惧,却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树林里彻底沉默了下来。那几个能量光点中的敌意明显减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唏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唉……这该死的世道……行了,后生,你过来吧。小心点,别耍花样。”

王二娃心中微微一松,知道最危险的一关暂时过去了。他依旧保持着那副虚弱悲伤的样子,慢慢向树林走去。

当他走进树林,借着黎明前最微弱的天光,看清了里面的情形时,心中也不由得一沉。

树林里藏着大约七八个人,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手里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老套筒,有鸟铳,甚至还有人拿着梭镖和柴刀。他们围着一个似乎已经熄灭的篝火堆,脸上写满了疲惫、饥饿和长期紧张带来的麻木。刚才问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老者,他手里端着一杆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汉阳造,眼神浑浊却依旧锐利,显然是这群人的头领。

这是一支被打残了、逃入深山苟延残喘的武装,可能是某支地方游击队,也可能是溃兵或者土匪。但无论如何,他们的状态都很糟糕。

王二娃的出现,似乎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威胁,反而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后,又迅速恢复了死寂。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王二娃几眼,重点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和那身同样破烂、沾满泥污的衣衫,眼中的最后一丝警惕也消散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放下武器。

“后生,坐下歇歇吧。”老者指了指火堆旁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这世道,能活下来就不容易。”

王二娃依言坐下,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劫后余生的悲戚和感激。他没有主动打听对方的来历,只是默默地坐着,仿佛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

短暂的沉默后,那老者倒是主动开口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王二娃倾诉:“俺们是北面黑云寨的……前些日子,鬼子扫荡,寨子破了……就剩下俺们这几个老骨头跑了出来……东躲西藏的,粮食也快没了……”

黑云寨?王二娃听说过这个名字,是附近山区一股规模不小的土匪,据说也曾打过鬼子,但更多时候是干些拦路抢劫的勾当。看来,这是被鬼子打残的一股。

他心中念头急转。这些人虽然落魄,但熟悉本地地形,而且对鬼子同样充满仇恨。如果能……加以引导,或许……

但他立刻压下了这个念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大壮急需救治,他们自身难保,贸然暴露身份和意图,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只是顺着老者的话,叹了口气,喃喃道:“是啊……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就在这时,树林外,负责警戒的山猴子,因为长时间没有听到动静,心中担忧,忍不住极其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脚下的一颗小石子被碰落,发出了“咯噔”一声轻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黎明前的树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谁?!”

那老者如同受惊的老狼,猛地端起枪,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向了王二娃来的方向!他身边的其他人也瞬间紧张起来,纷纷重新抓起了武器!

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剑拔弩张!

王二娃的心猛地一沉。

归途之上,荆棘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