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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虚空中的星火,如同在王二娃死寂的内心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虽微,却持续扩散。随之而来的“洞察”能力,更像是在他眼前揭开了一层一直存在的薄纱,世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清晰与细腻。

他不再整日枯坐。每天清晨,当初升的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山间的薄雾时,他便挣扎着起身,扶着窑壁,慢慢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他不再只是茫然地看着,而是运用起那新生的“洞察”之力,仔细地观察。

他看树叶的脉络如何在晨光中舒展,看露珠从叶尖滚落时折射出的微小虹彩,看蚂蚁在树干上爬行时触角的每一次细微摆动。他开始注意到铁蛋眉宇间那强行压下的疲惫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注意到幸存战士们偶尔眼神交汇时,那混合着悲痛与茫然的复杂情绪;甚至能隐约感受到村民们送来食物时,那淳朴笑容下隐藏的、对这支残兵未来命运的担忧。

这种观察,起初带着一种实验性质的生疏和刻意。但渐渐地,它变成了一种本能,一种无需刻意驱动就能维持的、对周围环境更加敏锐的感知。他发现,当自己完全沉浸在这种“洞察”状态时,肩膀那片麻木区域传来的刺痒感会减弱,脑海中那些血腥闪回的频率也会降低。这能力,仿佛一种镇定剂,缓慢地抚平着他精神上的创伤。

他开始尝试更主动地运用它。在一次铁蛋带着两名战士外出侦察地形回来后,王二娃注意到其中一名战士走路时,左脚的落点比右脚稍轻,虽然极其细微,但在“洞察”之下无所遁形。

“你的左脚,脚踝有旧伤?”王二娃坐在槐树下,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确凿。

那战士愣了一下,下意识揉了揉左脚踝:“连长……您咋知道?是以前摔的,阴雨天就有点不得劲。”

“下次出发前,用烧热的石头裹布敷一下,会好些。”王二娃平静地说完,便不再言语。

那战士和旁边的铁蛋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铁蛋看向王二娃,眼神中那层隔阂似乎松动了一丝。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嗯,记住了。”

这件小事,像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在幸存者中悄然传开。战士们看向王二娃的目光中,除了以往的尊敬,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奇。他们觉得,连长虽然依旧沉默寡言,身体也未痊愈,但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他看得更“透”了。

王二娃自己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那点星火在虚空中稳定地燃烧着,虽然未能壮大,却也不再黯淡。与之相伴的“洞察”之力,运用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消耗的精神力似乎也在缓慢恢复。他不再急于寻求力量的恢复,而是开始像打磨璞玉般,耐心地熟悉和掌控这双新的“眼睛”。

他知道,身体的重建非一日之功,精神的重塑更是漫长。但这新生的能力,给了他一个支点,一个从绝望深渊中向上攀爬的着力点。

这天傍晚,铁蛋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振奋,他径直走到槐树下,对闭目养神的王二娃低声道:“二娃,专家小组那边有进展了!”

王二娃缓缓睁开眼,眼中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他们对咱们带回来的数据、还有……那些怪物的残留物进行了初步分析。”铁蛋语气急促,“确认了,高桥搞的那些东西,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生物武器和基因改造技术的混合体!他利用那种特殊毒虫的基因和某种催化物质,试图制造可控的‘生物兵器’,甚至想把人也改造成怪物!溶洞里那个……就是失败的产物!”

王二娃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透过表象,看到了那罪恶的本质。

“专家还说,”铁蛋的声音更加低沉,“高桥的研究远未成熟,风险极大,那些怪物和毒素很不稳定。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疯狂地想要取得突破!我们必须阻止他!”

王二娃的目光越过铁蛋,望向暮色四合的天际,那里,第一颗星辰刚刚亮起,微弱,却坚定。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沉浸在悲痛与虚无中的伤兵。破茧的过程依旧痛苦,新生的翅膀尚且稚嫩,但他已经看到了茧外的微光。特务连的魂,需要重建,而高桥的罪,必须终结。这双新生的“眼睛”,将是他寻找答案、挥出下一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