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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厉统领的中军主力开始稳步向前推进,清剿狮驼山外围区域的同时,青虎与黄风率领的先锋营,已经依照计划,将力量收缩至“干扰区”的边缘地带,并建立了数个临时前进营地。

然而,随着行动的深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和诡异感,逐渐取代了最初剿匪的锐气。

探查区的清扫异常顺利,顺利到让人心头发慌。官军几乎没有遭遇任何像样的抵抗,连小股匪徒的骚扰都极少。那些原本根据黄风初期神识探查可能存在零星妖气的地点,如今已是妖去巢空,只留下一些简陋的生活痕迹和早已熄灭的篝火余烬,仿佛匪徒早已提前撤离。

而当他们将注意力投向那片被标记为 “干扰区” 的地带时,情况依旧如此。这里能量场混乱,对普通士兵的感知确实造成了影响,林深雾浓,地形复杂,但预料中应该存在的警戒哨卡、巡逻队伍,同样踪迹全无。整个区域死寂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和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反而更添几分阴森。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青虎在一处前进营地里,烦躁地踱步,冰白的虎目中充满了困惑与警惕,“那些妖匪都躲到哪里去了?难不成知道大军压境,望风而逃了?”

黄风脸色凝重,缓缓摇头:“若真是望风而逃,反倒简单。怕只怕……他们是主动收缩,集中到了那片我们无法探查的地方。”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那片被无形力场笼罩、显得格外阴沉幽暗的山林——“神识绝域”。

为了验证猜测,也为了完成韩统领“有限渗透侦察”的命令,他们开始向“神识绝域”边缘,派遣精干的斥候小队。每队不过五六人,皆是身手矫健、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的任务并非深入,只是在边缘尝试潜入数里,观察情况即刻返回。

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队,清晨出发,约定正午前返回,音讯全无。

第二队,午后派出,沿着不同方向渗透,同样石沉大海。

第三队、第四队……

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选择看似多么隐蔽的路径,只要踏过那道无形的界限,进入“神识绝域”的范围,就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彻底失去了联系。没有预警的哨箭升起,没有激烈的打斗声传来,甚至连一声短暂的惨叫都未曾响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同他们携带的传讯符咒也一同失效。

青虎不信邪,前后派出了不下十支小队,总计五六十名最精锐的斥候,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踪!

巨大的损失和这诡异的状况,让整个先锋营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恐慌之中。剩余的斥候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对那片未知区域的恐惧。人手迅速消耗,以至于他们连在“神识绝域”外围建立完整的监视网都显得捉襟见肘。

“停!不能再派了!”黄风一把按住还想继续调派人手的青虎,声音低沉而坚决,“这绝非寻常!里面不是有重兵埋伏,就是有我们无法理解的诡异存在!再派人进去,只是白白送死!”

青虎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留下深深的拳印,他喘着粗气,虎目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力:“可恶!难道就这么干等着?几十个兄弟……就这么没了!”

“等!”黄风斩钉截铁,“等韩统领的主力大军抵达!没有搞清楚里面的状况之前,绝不能再轻举妄动。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更需要……应对这种诡异状况的方法。”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剩下牢牢守住目前的前进营地,加强对“神识绝域”边缘的远距离监视(尽管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并将这令人不安的、带着血泪的侦查结果,再次急报给正在推进中的韩厉统领。

狮驼岭的剿匪之战,尚未正式接敌,先锋营便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真正的敌人,依旧隐藏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与寂静之后,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韩厉统领的中军主力终于抵达了先锋营设立的前线营地。青虎与黄风面色凝重地将近日侦查的诡异情况,尤其是斥候小队在‘神识绝域’内全员神秘失踪的噩耗,向韩厉做了简明而沉痛的汇报。

韩厉听闻,眉头紧锁,但身为大军统帅,他不能轻易显露不安。他稍作安抚,言明大军既至,必以雷霆之势扫清妖氛,为失踪的将士讨还公道。随后,他在青、黄二人的引导下,亲临“神识绝域”的边缘观察。

然而,站在界线之外望去,眼前景象却与汇报中大相径庭。只见山岭起伏,林木较他处似乎更为葱茏茂密些,林间飘荡着若有若无的山岚雾气,但视线并无特别受阻之处,更无想象中魔气滔天的骇人景象。若非青虎与黄风信誓旦旦,以及那数十名斥候确凿的失踪,韩厉几乎要怀疑是否先锋营杯弓蛇影,夸大了敌情。

“或许是匪徒故作疑阵,虚张声势!”一位随行将领揣测道。

韩厉沉吟片刻,剿匪决心未改。他断定匪徒是凭借地利隐匿其中,意图拖延。于是下令:“传令!明日五更做饭,卯时正刻,全军分为三排梯队,间隔十步,对前方区域进行拉网式搜捕!步步为营,仔细梳理,定要将藏匿的匪徒揪出来!”

作为先锋,青虎与黄风麾下剩余的人马,自然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网链” 的最前沿。

次日卯时,天色微明,大军依令而动。成千上万的士卒排成漫长的搜索线,如同巨大的梳子,缓缓“梳”入那片被称为“神识绝域”的山林。青虎与黄风打起十二分精神,紧握兵刃,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起初,林中依旧寂静,只有大军行进时甲胄摩擦与脚步踏过落叶的沙沙声。但这种寂静很快被打破。

“看……看那树上!” 一名眼尖的士兵声音发颤地指向侧前方。

众人循声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几棵老树的枝桠上,赫然用藤蔓悬挂着几颗头颅!正是之前派入失踪的斥候!他们面容扭曲,双目圆睁,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色,显然已死去多时。

更令人心悸的是,随着搜索线的推进,在更深处,更多的头颅被发现,如同诡异的果实点缀在林木之间。而且,所有被发现的头颅,都是人族士兵的,无一属于妖族!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每个士兵的心头。队伍中的窃窃私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呼吸声。

由于搜索范围随着地形收窄,原本的三排梯队被迫压缩,渐渐变成了前后六排,人员变得更加密集。这种拥挤在某种程度上反而给了士兵们一些虚假的安全感,仿佛同伴的身体能阻挡未知的危险。

然而,就在这密集的队伍缓缓深入,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寻找树上可能出现的恐怖“装饰品”时,黄风最先察觉到了环境的细微变化。

起风了?不,不是风。是一股若有若无、带着淡淡腥甜气味的血色迷雾,不知从何处悄然弥漫开来。初时极淡,混在原有的山岚中难以分辨,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雾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起来!

“停!全军停止前进!” 黄风心头警铃大作,厉声高喝。

他的命令被层层传递下去,漫长的搜索线缓缓停了下来。但就这么片刻功夫,那血色迷雾已然浓重到对面不见人的地步!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暗红色,连身旁同伴的面容都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听到彼此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

“叔,怎么办?撤退吗?”青虎的声音从近处传来,带着明显的焦躁。

“不可!”黄风立刻否定,“此时撤退,命令难以有效传达,队伍必乱!在如此浓雾中一旦发生混乱,自相践踏之下,伤亡恐比遇敌更甚!”

他当机立断,声音穿透迷雾,尽可能清晰地传向四周:“所有人听令!原地结阵! 前后左右相互靠拢,刀盾手在外,长枪手次之,弓弩手在内,结阵!,戒备四方!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移动,不得发出声响!”

在黄风沉着的指挥下,恐慌的情绪被暂时压制下去。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开始依令行事,在一片血色的混沌中,努力靠拢同伴,组成一条带型防御阵地,兵刃向外,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翻滚的、吞噬一切的血色浓雾。

他们就像落入了一张巨大而无形的蛛网,看不见敌人,听不见异动,只能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血色中,坚守待变,等待着未知的危险,或是……一线生机。黄风握紧了手中的钢叉,神识尝试向外延伸,却依旧如同泥牛入海,被这诡异的血雾牢牢压制。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在死寂的血雾中固守半个时辰,非但没能等来转机,反而让不安与一种莫名的虚弱感在士兵间蔓延。不少人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手脚发软,那腥甜的血雾仿佛在悄然汲取他们的精力。

“不能等了!”青虎低吼,冰白的瞳孔在血雾中闪烁着焦躁的光芒,“必须撤!这雾有古怪!”

黄风脸色凝重地点头:“结阵链,小步后撤,保持警戒!”

命令下达,漫长的队伍开始如同一条受伤的巨蟒,缓缓向山下蠕动。士兵们紧密靠拢,试图以集体的力量抵御未知的危险。然而,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那血雾如同拥有生命般,紧紧跟随着撤退的队伍,甚至蔓延的速度更快!队伍撤到哪里,血雾就笼罩到哪里,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随着猎物的移动而收紧!

随着山势逐渐开阔,原本依托山体作为天然屏障的两翼,彻底暴露了出来。

“啊——!”

“左边!左边有东西!”

“救我!”

凄厉的惨叫率先从队伍的左翼爆发,紧接着右翼也传来了兵刃交击和垂死的哀嚎!血雾之中,看不见敌人从哪里来,只能听到同伴的惨叫和某种利刃撕裂血肉、骨骼折断的可怕声响。链式阵型在侧翼遭受攻击的瞬间便宣告瓦解,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变阵!以伍为单位,结圆阵自保!加快速度下山!”青虎的怒吼和黄风的厉喝在混乱中响起,但此刻,完整的指挥体系已经崩溃,命令只能传达至他们附近有限的范围。

惨叫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支大军都已陷入了血腥的屠宰场。黄风和青虎所在的先锋营核心队伍,此刻也收缩成一个较大的圆阵,刀枪向外,紧张地盯着翻滚的血雾。

就在这时——

“咻——!”

一柄粗糙却力道惊人的骨质标枪,撕裂血雾,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射圆阵中心!目标赫然是身形最为显眼的青虎!

“小心!”黄风眼疾手快,猛地将青虎推开半步,同时腰间官刀出鞘,堪堪格开标枪,但那巨大的冲击力仍让他手臂发麻。

仿佛是一个信号,下一刻,无数黑影从血雾中扑出!它们形态各异,多是保持部分野兽特征的妖族,双眼赤红,面目狰狞,挥舞着骨刀、利爪、沉重的木棒,发出非人的咆哮,疯狂地冲击着圆阵!

“顶住!杀!”青虎狂吼一声,宽刃战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横扫而出,瞬间将两个扑上来的狼妖拦腰斩断,腥臭的血液和内脏泼洒开来,染红了血雾。他如同真正的猛虎入羊群,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将靠近的妖匪连人带武器劈碎。

黄风则更为灵巧狠辣,他官刀如电,专挑妖匪的关节、咽喉等要害下手,刀光闪烁间,必有妖匪哀嚎着倒下。他更是抽空将那杆许久未用的玄铁钢叉从背后取下,左右手交替使用,钢叉势大力沉,往往一叉便能将妖匪钉在地上,官刀则如同毒蛇,补上致命一击。

然而,妖匪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而且它们似乎完全不受血雾影响,神出鬼没。圆阵外围的士兵不断倒下,防线被撕开一个个缺口。惨烈的白刃战在浓得化不开的血色中上演。

“跟紧我!向山下突围!”黄风知道固守只有死路一条,他大吼着,与青虎并肩,如同锋矢的箭头,奋力向前冲杀。玄铁钢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官刀则精准地格挡开侧面袭来的攻击。青虎护住另一侧,战刀舞得如同风车,用最狂暴的方式开辟道路。

他们浑身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周围的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妖匪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地狱的乐章。视线所及,除了血色还是血色,除了杀戮还是杀戮。他们只能凭借着本能和多年的战斗经验,朝着大概是下山的方向,拼命冲杀。

每一步都踏在粘稠的血泊和尸体上,每一步都可能面临从血雾中突然刺出的利刃。身边的亲兵和袍泽不断减少,圆阵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他们二人和少数几个最为悍勇的士兵,还在血色的泥沼中挣扎前行。

这是一场在盲目与混乱中的死亡行军,每一息都漫长如年。青虎与黄风,便是在这腥风血雨之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至于身后那数千大军命运如何,他们已无暇顾及,活下去,是此刻唯一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