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满地狼藉的厨房，两人来到了通往c层甲板的楼梯口。
这里的结构更加狭窄，旋转的金属楼梯因为长年的海水腐蚀，已经摇摇欲坠。
暗红色的菌毯像是有意识的藤蔓，顺着扶手向下蔓延，仿佛是指引向地狱的路标。
“停。”
还没踏上楼梯，贺云屹猛地抬起手，示意停止前进。
他的探照灯光柱，定格在了楼梯拐角处的一个平台上。
那里，原本应该是空荡荡的。
但此刻，那里却堆叠着几团巨大的、黑色的阴影。
周围的海水不再浑浊，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粉色——那是大量的鲜血在海水中扩散后被稀释的颜色。
“是人。”
萧荆的声音很轻。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当看清那几团阴影的真面目时，即便是在刚才面对成群“水鬼”都面不改色的贺云屹，面罩下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那是三具尸体。
从他们身上那虽然破损、但依然能看出高科技质感的重型潜水作战服，以及手臂上那个狰狞的“九头蛇”徽章，可以轻易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阿尔戈斯”的先遣队。
这本该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深海作战部队之一。
他们装备着最先进的水下推进器、带有热成像功能的头盔，以及足以炸毁坦克的爆破枪。
但现在，他们就像是被顽童撕碎的布娃娃，凄惨地挂在楼梯的栏杆上。
“死状……很惨。”
贺云屹蹲下身，检查其中一具尸体。
这名佣兵的胸口被完全剖开了，那件造价昂贵的防弹潜水服，连同里面的钛合金护板，竟然像是纸糊的一样，被某种锋利到了极点的东西，一击贯穿！
切口平滑整齐，甚至连周围的金属都没有发生卷边。
“没有开火的痕迹。”
贺云屹拿起死者手中的武器，看了一眼弹药计数器。
“满的。保险已经打开了，手指也扣在扳机上，但他……没有机会扣下去。”
他又检查了另外两具尸体。情况一模一样。
“秒杀。”
贺云屹站起身，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三名全副武装的顶尖佣兵，在占据地形优势的情况下，被瞬间秒杀。甚至连开枪示警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是刚才那些‘水鬼’，也做不到这一点。”
那些变异的船员虽然凶猛，但它们的攻击方式是撕咬和撞击，充满了野兽的蛮力与混乱。
而眼前的这些尸体，更像是一场……精准、优雅、且冷酷的手术。
“不是‘水鬼’。”
萧荆走到了最里面的一具尸体旁。
这具尸体的死因是颈部大动脉被切断。
他的头颅只剩下一点皮肉连在脖子上，随着水流晃晃荡荡。
萧荆并没有因为这恶心的场面而退缩。
她伸出覆盖着装甲的手指，轻轻拨开了伤口翻卷的皮肉。
在那断裂的颈椎骨缝隙里，一点微弱的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什么？”
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东西夹了出来，举到了探照灯下。
那是一小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半透明的晶体。
它看起来像是某种破碎的玻璃，或者是水晶。
但在灯光的折射下，它内部似乎流动着一种淡淡的、幽蓝色的光晕。
“这是……凶器的一部分？”贺云屹凑过来看了一眼。
“硬度很高。”
萧荆用手中的“暗夜”刀锋轻轻磕了一下那片晶体。
“叮”的一声脆响。
竟然连特种合金打造的“暗夜”，都没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这不是金属，也不是骨头。”
萧荆将晶体收进采样管中，目光变得幽深无比。
“这是一种高密度的生物结晶。”
“就像是……某种生物的爪子，或者是鳞片。”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了楼梯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如果仅仅是碎片就有如此恐怖的硬度，那么它的本体……该有多强？
“刚才那些‘水鬼’，只是看门狗。”
萧荆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回荡，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冷静。
“而杀了这些人的东西……才是这艘船里真正的猎手。”
“它比‘水鬼’更快，更锋利，而且……”
萧荆指了指尸体旁边那个完好无损的战术手电。
“……它懂得潜伏。”
“它是在黑暗中，等着这些人走近，然后一击毙命。”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两人。
原本以为解决了“水鬼”就能稍微喘口气，却没想到，真正的恐怖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在这艘死寂的幽灵船深处，除了那些狂暴的变异体，还游荡着一个更加致命、更加神秘的幽灵。
它在黑暗中注视着一切。
它在狩猎所有的入侵者。
无论是“阿尔戈斯”，还是他们。
“走吧。”
贺云屹握紧了手中的枪，将枪口的战术灯调到了最亮。
“看来，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病毒。”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
萧荆握着刀的手紧了紧，黑色的装甲在水中泛起冷冽的光泽。
“只要它敢挡路。”
“我就把它的爪子，一根根剁下来。”
两人跨过那几具残破的尸体，向着c层甲板的深处，继续下潜。
这一次，他们的脚步更轻，警惕性更高。
因为他们知道，在那看不见的阴影里，有一双眼睛，或许正在盯着他们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