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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一空的目光缓缓转动,如同生锈的轴承,扫过洞内的一切:

提午朝正沉默而高效地收拾着他那如同百宝箱般的药箱,动作一丝不苟;

徐雷龇牙咧嘴地用还能动的左手小心翼翼探查着自己扭曲的右臂,脸上交织着痛楚和看到李二狗后无法抑制的狂喜;

张三闰靠坐在冰冷的洞壁旁,虽然依旧虚弱得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但胸膛的起伏变得有力,眼神中那属于活人的生机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回归;

地面上,那层象征生命被彻底剥夺的灰白尘埃无声地诉说着恐怖;

而那柄斜插在地、剑柄龙目宝石仍被一层阴翳黑雾笼罩的“深蓝”,更是如同一根冰冷的刺,狠狠扎在他的心头。

巨大的、如同海啸般的愧疚和痛苦瞬间淹没了孙一空!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体却虚弱得不听使唤,被李二狗一把稳稳按住。

“省点力气,别乱动。”

李二狗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晨曦之露’的药力霸道,正在修复你的本源,乱动只会让效果打折扣。先把这口‘气’喘匀了。”

就在这时,洞口的光线再次被几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挡住,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带着疲惫的影子。

“二狗,我们这趟来得…似乎正是时候?”

一个略显沙哑疲惫,却带着沉稳力量感的声音响起。

四个人影鱼贯而入。

为首坐在一架由“红狼”杨斯城推着的、结构精巧坚固的合金轮椅上的,正是孙智。

他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昔,只是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推着轮椅的杨斯城,那标志性的红发沾满了尘土,显得有些黯淡,但眼神依旧如同警惕的孤狼,扫视着洞内,看到众人的惨状时,眉头狠狠拧紧。

紧随其后的是指导员于中,他身上的旧军装破损更甚,沾满了泥泞和干涸的深色污渍,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眼神冷静地评估着现场。

最后是断臂重生、身形依旧魁梧的吴陆洋,他仅存的左臂肌肉虬结,此刻正警惕地按在腰间改装手枪的枪柄上,目光扫过那柄“深蓝”时,瞳孔微微一缩。

看到洞内的景象——昏迷初醒、伤痕累累、气息萎靡的三人,满地的狼藉与灰白尘埃,以及那柄散发着不祥余韵的古剑,四人脸上的风尘仆仆瞬间被凝重和深切的关切取代。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药味和源质污染后的奇异焦糊味,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的惨烈。

孙一空抬起沉重疲惫的眼皮,目光扫过这几位陌生却带着战场气息的面孔,带着询问看向李二狗。

李二狗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闷痛,分别介绍道:

“空哥,闰哥,雷哥,这几位是我们在外面遇到的生死之交,也是能活下来的关键。”

他指向轮椅上的孙智和推车的杨斯城:

“孙智,杨斯城。当时在‘白塔’的狠角色。当初张丽那疯婆子差点把毛凯兄弟挟持了,是孙兄弟隔着八百米,用一把老掉牙的Awm,一枪给她脑袋开了瓢。”

孙智闻言,只是微微颔首,黑发下的眼神锐利依旧。

李二狗又指向于中和吴陆洋:

“这位是于中指导员,这位是吴陆洋兄弟,坦克手出身,现在兼任我们的重火力手和精确射手。在‘生态毒沼’那片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要不是遇到‘自由之盾’第三支队的兄弟们,我早就死了。”

于中沉稳地点点头,吴陆洋用仅存的左臂捶了捶胸口,算是无声的招呼。

最后,李二狗看向正在收拾药箱的提午朝:

“最后这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药剂师提午朝。没有他的药,我们五个,那天都得交代在那儿。”

“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提午朝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依旧专注于整理他的瓶瓶罐罐,仿佛刚才从鬼门关拉回三条命的不是他。

李二狗又对着提午朝等人介绍道:

“这三位,孙一空,我们的大哥,空哥!张三闰,闰哥!徐雷,雷哥!都是过命的兄弟!”

几位互相点头致意,简单的招呼在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沉重。

防空洞内陷入一种劫后余生、信息爆炸前的短暂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药味、汗味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弦。

李二狗看着这群失散近两年、历经无数生死磨难才得以重聚的兄弟,疲惫不堪的脸上终于艰难地挤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带着血与尘的笑容。

但这笑容如同昙花一现,很快被更深沉的凝重和亟待解决的危机感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重的寂静,声音沙哑却清晰:

“说来话长,空哥伤得最重,心神损耗太大,先让他缓缓。”

他看向孙一空,眼神带着询问和不容置疑的保护,“空哥,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把你们在‘核心’三区的经历,还有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简单告诉我们。”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到孙一空身上。

洞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孙一空闭上眼,深深地、痛苦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残留的魔剑黑气全部呼出。

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被碾碎般的剧痛,以及灵魂深处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如同余震般的精神悸动与冰冷恐惧。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迷茫和痛苦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愤怒和刻骨的悲怆。

孙一空先简单地叙述了李二狗提前离开小队之后,怎么锻炼、生存,又是怎么遇到于一浩地,又是怎么与孙飞第一次交手的....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从地狱熔岩中捞出的、被烧焦的石头:

“‘核心’三区…那不是人类之城,是披着钢铁外衣的…活体屠宰场,是地狱在人间的投影。”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层象征生命被彻底剥夺的灰白尘埃,那里曾是他们短暂休憩的“家”,此刻却成了战友的坟场。

“孙飞…不是疯子,他是恶魔!他在用活人的血肉和绝望…浇筑战争的城墙!用英雄的遗骸和尊严…喂养他生物兵器的野望!!”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早已伤痕累累的掌心,鲜血混合着污垢渗出也浑然不觉,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们…遇到了于舰长…于一浩舰长…”

“于一浩舰长?!”

孙智猛地挺直了靠在轮椅上的身体,失声惊呼!

杨斯城推着轮椅的手瞬间攥紧,骨节发白!

于中和吴陆洋也脸色剧变!

他们或许不认识孙一空等人,但“破浪号”舰长于一浩的名字,在末世前就是传奇!

在“自由之盾”的情报中更是如雷贯耳!

孙一空痛苦地点点头,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千钧重压,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冰渣:

“他被…被那个‘白面具’…活生生地…改造成了怪物…一个长着鲨鱼鳍、覆盖着鳞片、浸泡在蓝色毒液里的…‘鲨人’!”

“白面具?!”

杨斯城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而恐怖的名字,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红发下的肌肉紧绷起来。

孙一空艰难地、断断续续地陈述了他们遭遇畸变于一浩之后,那场发生在深渊实验室里的惨烈战斗,以及最终用“深蓝”给予舰长安息的悲壮结局。

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无力感:

“…我们…杀了那个怪物…用‘深蓝’…让舰长…解脱了…但是…‘深蓝’…它…它吞噬了舰长体内所有的…‘源质’…”

他痛苦的目光转向那柄插在地上的古剑,仿佛看着一个可怕的诅咒:

“回到这里…基地被袭…留守的兄弟…生死不明…我们遭遇了变种舔食者…战斗…然后…‘深蓝’…它失控了…它变成了…吞噬一切的魔剑…我…我…”

孙一空的声音彻底哽住了,巨大的自责和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痛苦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后面发生的事情,洞内这如同被飓风扫过的狼藉景象和众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防空洞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孙一空沉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深蓝”剑柄上那层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的薄薄黑雾,在无声地提醒着刚才那场发生在灵魂深处的浩劫。

过了几秒,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李二狗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无尽磨难后的沙哑和沉重,如同在沙漠中跋涉了千年的旅人:

“空哥,你们经历的…我知道了。”

他靠坐在冰冷的洞壁旁,覆盖着裂痕的右臂无力地垂着,晶体早已褪去,留下的是布满灼伤和淤青的皮肤。

“现在…听听我们的。”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关切、凝重和探寻,转向了李二狗。

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背负上了更沉重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弹出一根同样皱巴巴的香烟,用仅存的力气点燃。

橘红色的火苗在昏暗的洞穴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他疲惫而坚毅的脸庞。

他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味似乎让他找回了一丝力气,伴随着袅袅升起的青烟,他开始低沉地诉说,从王志的牺牲开始,到与陈波、孙吉那场在毒沼边缘的、不死不休的血战…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带着硝烟、血腥和泥沼的腐臭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