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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入手,带着尘埃的粗粝和岁月的脆弱感。

上面是用熟悉的、父亲那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写下的字迹,只是笔划颤抖,带着一种竭力控制的仓促和绝望。

更触目惊心的是,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深褐色的、喷溅状的血迹,如同丑陋的伤疤,覆盖了大半张纸!

许多字迹被血迹浸染、模糊,难以辨认。

李二狗颤抖着,借着藤蔓缝隙透入的惨白微光,艰难地辨认着那些尚未被完全覆盖的字迹:

“儿子,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妈可能已经离开了。别哭,傻小子。五年了,爸妈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担心你在那被压迫的地方受苦…(大片血迹覆盖)…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在某一天,能平平安安地回来,能看到这封信。以及…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管多难!还有我们想对你说…(字迹在此处变得极其潦草、用力,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小心…他们…她…”

(最后几个字被一大片浓稠的、仿佛手掌按上去的血迹彻底覆盖、湮灭,再也无法辨认)

信,戛然而止。

仿佛一把冰冷的钝刀,在李二狗刚刚撕裂的心口上又狠狠搅动了一下!

父母…果然已经不在了!

这封浸透血迹的残信,是他们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绝望的呼喊!

“小心…他们…她…”

最后湮灭在血污中的字迹,像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他们知道什么?

关于她?

真相?

是谁?!

“他们”是谁?!

巨大的悲痛瞬间被更猛烈、更冰冷的愤怒取代!

李二狗死死攥着那页残破的信纸,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脆弱的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燃烧着地狱业火的疯狂杀意!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因动作过猛牵动了伤口,但他浑然不觉!

他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神,重重地坐回那张布满灰尘、早已塌陷的破沙发上。

沙发弹簧发出刺耳的呻吟。

他不再流泪,只是死死地盯着手中那半页染血的遗书,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风箱。

孙一空和秦小小默默地坐在他旁边的地板上,谁也不敢出声。

房间里只剩下李二狗压抑的喘息和墙角一个早已停摆、布满蛛网的老式座钟——钟摆静止在某个灾难降临的时刻,只有尘埃在惨白的光柱中无声飞舞。

时间在凝固的悲伤与沸腾的怒火中缓慢流逝。

藤蔓缝隙透入的光线渐渐变得昏黄,预示着“正午”的惨白正在向“黄昏”的惨淡过渡。

夜晚八点,外面依旧是永恒不变的、被黄绿色油污云层笼罩的“白昼”,但藤蔓囚笼内部,已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孙一空摸索着点燃了一盏用废弃罐头改造的、燃烧着变异油脂的简陋油灯。

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驱散了小片黑暗。

他和秦小小默默地分食着背包里最后一点食物——半截发硬的火腿肠和一个外壳布满霉点、但内部勉强完好的鸡蛋。

秦小小小心地剥开蛋壳,将里面最干净、最完整的一片蛋白仔细地分了出来。

她看了看依旧如同雕塑般坐在沙发上的李二狗,又看了看孙一空。孙一空对她点了点头。

小女孩捧着那片珍贵的蛋白,踮着脚尖,像献上珍宝般,轻轻走到李二狗面前,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给,大叔,好吃的?”

她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关心。

李二狗的目光终于从那页染血的信纸上移开,落在秦小小脏兮兮却充满期待的小脸上,又落在她手中那片洁白的蛋白上。

他眼中的赤红和疯狂稍稍褪去,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

他沉默了几秒,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片蛋白。

“……谢谢。”

声音嘶哑干涩,仿佛锈蚀的齿轮在转动。

这是他今天下午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成了这漫长“夜晚”里唯一的声响。

他将蛋白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孙一空看着李二狗的状态,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走到李二狗面前,高大的身影在油灯下拉出长长的阴影。

“我带小小去里面小房间睡会儿。你也必须休息,二狗!明天一早我们就得离开这里!今天是‘极昼’周期的最后一天,后半夜开始,‘尸白潮汐’的磁场会进入剧烈波动期!外面那些鬼东西会变得极度活跃,能量乱流还可能引发未知爆炸!记住!千万别出去乱跑!听到没?”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李二狗依旧盯着虚空,仿佛没听见。

过了许久,才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身体向后一靠,陷进了破沙发的阴影里,闭上了眼睛。

孙一空无奈地摇摇头,牵起秦小小的手,走向里面更黑暗的卧室。

黑暗和死寂重新笼罩了客厅。油灯的火苗微弱地跳跃着。

李二狗闭着眼,但根本没有睡意。

父亲的笔迹,母亲可能留下的最后话语,还有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中疯狂旋转。

离家闯荡的挫败,被卷入杀人案的无助,替小柔顶罪时的心如刀绞,五年巴士地狱的非人折磨,世界剧变的茫然,越狱的血腥,归家却发现至亲早已化为尘埃的绝望.....

还有那未尽的遗言:“小心…他们…她…”

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和刻骨的仇恨,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腾奔涌!

“唔…咳咳…”

他猛地侧过身,将脸深深埋进沙发破洞里散发着霉味的填充物中,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和剧烈的咳嗽混合在一起,如同垂死的野兽在舔舐伤口。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透了肮脏的布料。

他死死咬住手臂,咸腥的血味在口中弥漫,用这自残般的剧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鸣。

黑暗中,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孙一空和秦小小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秦小小看着沙发上那个蜷缩颤抖、无声恸哭的背影,小脸上充满了难过,下意识地想迈步过去。

孙一空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对着她,在黑暗中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又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猛地撼动了整个世界!

紧接着,是连绵不绝、如同滚雷般的爆炸轰鸣!

即使被厚厚的藤蔓屏障阻隔,那恐怖的声浪和冲击波依旧让整栋楼剧烈地颤抖起来!

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尸白潮汐!

开始了!

剧烈的震动中,藤蔓囚笼之外的世界,正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和未知的爆炸撕扯。

而藤蔓囚笼之内,只剩下李二狗压抑的呜咽和世界崩坏的低吼在黑暗中交织回荡。